成淮熠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令人生寒。
姜流云眉头一皱,将男孩拉到了自已的身后,“成淮熠,“安儿只是个孩子,”
“孩子?呵……”成淮熠冷笑,“那你让他说出自已的身份。”
姜流云能感受到,就在成淮熠话刚落下时,男孩身体明显一僵。她回过头,就见男孩低着头,小小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能说吗?”她问。
男孩抬头,咬着唇瓣,“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闻言,姜流云蹲下身体,男孩凑过来,贴在她耳边,声音很小,有些颤抖,“我是梁穆……庶出的小儿子梁安。”
姜流云一愣,侧过头来,震惊地望着男孩。
她想起来了,她是上一世听说的梁霄,就在距离现在的两年后,梁霄宠妾灭妻,不顾江野国皇帝反对,强行将一个风尘女子抬为正妻,然后将爵位传给了十岁的梁安,震惊各国。
…
经历这次刺杀后,队伍死的死,伤的伤。
这次客栈刺杀的事闹得很大,姜流云见到了许多鹤下的官员。
她特意将祁连落棣给的碧绿色玉佩挂在腰间最显眼的地方,她记得祁连落棣说过鹤下有他的人,必要时可以寻求帮助。
在官兵处理完客栈的尸体后,鹤下刺史何坤主动找了姜流云。
姜流云让何坤多找些大夫给受伤的士兵们疗伤,同时,又让他安排人将死去的士兵的尸体送回文京。
另外,她又向何坤借了几十个兵,带上姜朔风、梁安,还有成氏兄弟,继续北上。
只要到了鹤关,将成淮熠安全送到北安人手中,那她的任务就能结束,所有人才能安全!至于是谁想要刺杀成淮熠,对于姜流云来说,那并不重要!
队伍在下午的时候,到了鹤关。
姜流云望着熟悉的景色和建筑,上一世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种种往事便如潮水般涌来。
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起在军营里训练,上阵杀敌……
成年的姜朔风与固执地要与她并肩作战,细心地为她疗伤……
想到这,她忍不住地去看姜朔风,却发现少年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神色黯淡,整个人似乎被乌云笼罩,阴郁得可怕。
“朔风?”
闻声,姜朔风瞳孔猛然放大,随后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他抬头望向姜流云,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悲伤抑制不住地溢出来。
姜流云总觉得到不对劲。
她走到姜朔风面前,上下,左右,前后打量,而姜朔风也乖乖站在原地,任由姜流云绕着他打量。
“你没事?”
姜朔风笑了笑,“我第一次来鹤关,有些不适应。”
“原来如此。”姜流云并没有多怀疑。
鹤关比文京干燥得多,也冷得多。上一世,姜朔风刚到鹤关,便因为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
“那我们继续走吧,北安的人在城门外等着。”
…
秋色浓,鹤关外,入目皆是看不见尽头的枯草。
姜流云刚骑马出了城门,就见原上早有大批北安的人马在候着。
走近了些,方才看清北安队伍最前方是一个很高大的中年男人,容貌与成淮熠有八分相似,与成淮钰也有五分相似。
姜流云大概能猜到是谁,翻身下马,礼貌作揖:“见过凌王。”
成祎也微微颔首,“多谢姜大人。”
随后,姜流云后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成淮钰从自已的马车上走下来,走向身后的马车,轻轻敲了敲车厢,“淮熠,父王在等我们。”
然而,成淮熠却没有回应他,车厢里寂静无声。
成淮钰瞧着车厢内的动静,大概猜到是了原因。于是,他走向姜流云,先是向成祎行了礼,随后将姜流云叫到一边,悄悄说了些话。
姜流云点了点头,走向姜朔风,要来了另一把钥匙。
拿着两把钥匙,她来到成淮熠的马车旁,用身体借位挡住了北安那边众人的视线,然后悄悄将钥匙从车帘的缝隙里扔了进去。
“两把钥匙。”
车厢里很快传来了动静,没一会车帘从里面被掀开,就见成淮熠神色依然冷若冰霜,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口,又将车帘放了下来。
成淮熠下了马车,走到成祎面前,从始至终都低着脑袋,没人看得见他阴沉的脸上,嘴唇在微微颤抖。
“淮熠,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成淮熠十六岁便告别父母,独自一人去了祁天,上次一别,距今已是四载。
成淮熠抬眸,冷冷瞧了眼自已的父亲,只叫了一句父王,便越过成祎,走向北安的队伍中,然后独自上了一辆马车。
“父王,淮熠……”成淮钰想要解释。
成祎面色平静,“无碍,淮熠能够平安回国就好。”
他的二儿子是夫人差点用命换回来的。
“凌王,文京中的北安细作已全部送回,二公子如今也平安送达,按照约定,北安的军队应退回月城。”
成淮熠回国的事情告一段落,成祎终于有心思打量起面前不卑不亢的祁天少年来。
少年个头不算高,容貌稚嫩,可行为举止却沉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很容易看出来,姜云身上有伤,即使他穿了朱红色的衣服,还是能看出肩头渗出的血。
但姜云没有表露出一点伤口裂开的痛苦来,脸上的表情很淡,一直都是沉稳,冷静的。
成祎说:“自会履约。”
然后,他朝后招了招手,叫来了一个将领,“带兵退出祁天地界,回月城。”
将领领命,没过多久,原上的大批兵马便开始动了起来,朝北边的方向而去。
任务结束!
姜流云悬着的心总算落下,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但身体松懈下来后,新伤和旧伤的痛感便明显了起来。
“你伤得很重……”
姜朔风的话在耳边回响。
姜流云心里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比起身上的伤来说,并不痛,但就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姜大人。”
姜流云猛地回过神来。
说话的人是成淮钰,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此刻正看着她,眼神中藏着说不清的意味。
姜流云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