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虽然深达千丈,但在汹涌的地气喷发下,宝钟下的二人只花了数息便将这段距离跨过,最后被地气余力轰在一片黏土般的无形屏障中,才终于停了下来。

随即顾缈稍稍稳定体力气息,无暇为身外现出数道裂痕的掩天钟惋惜,抬手射出一道灵光,将已经陷入昏迷的秦恕唤醒。

一个炼气期的体质终究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道冲击。

秦恕咳出一口鲜血,将顾缈送来的一粒疗伤丹药服下,强行收束心念,探入到参同玉符之中。

同时脑中早已熟悉多日的数百个阵法框架也一一浮现,与神识中映现的诸多景象一一对应。

十息过去,尽管万物皆明状态全开,他短时间仍是难以捕捉到阵法中那藏得极深的阵眼。

而下方,极瑶两人正飞速赶至。

再五息过去,追击已近到五百丈。

下一刻,在顾缈的焦急目光中,秦恕终于找到了神识中的一处特殊所在。

那是两百丈外的一处极细的河底湍流,明面上与其他水中暗流相比没有任何异常,但若是凝神细察,便能发现有极细微的灵气波动在此处时而汇聚、时而分散。

仿若中转一般。

秦恕心念一动,在玉符中指出那处所在,顾缈也立时驱动掩天钟飞遁至此。

一剑斩过,水中隐隐的封禁之感立时减弱,见此顾缈剑气再出,直轰上方屏障。

水流激散中,以禁制组成的屏障几近散乱,顾缈驱动掩天钟再度发力,瞬时破障而出,飞速遁往上方水面。

只留下匆忙赶到此处的极瑶二人,默然看着他们逐渐远去。

一炷香后。

两人飞离溟河水面,又急速飞遁许久,回到琼华峰地界,才缓缓停下身形。

落于洗剑渊上方绝壁,秦恕直接没形象的坐了下来,顾缈微微摇头,也坐在了崖壁边缘。

两人看着下方裂谷中不算优美的景致,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许久后,顾缈终于道:“感觉如何?”

秦恕仍旧看着下方远景,漫声回道:“绝美。”

顾缈扑哧一笑,顿了顿,又道:“你后面打算怎么做?”

秦恕收回思绪:“自然是将此事禀报给宗门了,由宗门来处理赵璟一系自然是最好的,我自己也能安全不少。”

顾缈淡淡嗯了一声,又沉默下去,片刻后,又道:

“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就不去干涉了。至于极瑶两人,等我过段时间再回来找他们麻烦。”

“过段时间?仙师这是...”

“此次入溟河,我在道心修行上又有些体悟,需得回观明山闭关一段时间。”

“那虚极兽不用找了?”

顾缈微一沉默:“虚极兽...此行归来,我对此兽的内中情况隐隐有些猜想,或许它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总之,这事等我回来再说。”

她转头看向秦恕,“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秦恕摇头。

顾缈又取出一面玉牌交到他手上:“琼华峰阵法一脉的执事淮阳老道欠我一个人情,你拿着这玉牌去找他,必要时他会为你提供一些遮挡。”

“是。”

“行了,那就走吧。”顾缈站起身,“我最后再捎你一程。”

秦恕也站起来,没有拒绝,宗门主峰定玄山离这里还有着百多里的距离,能有结丹后期带着飞过去,总比他自己要省力些,也安全些。

小半刻飞行后,两人停于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前。

顾缈看了看下方隐于云中的琼楼殿宇,又道:“给你家掌门捎句话。”

秦恕看向她。

“你且代我的家师南云道人向溟辰宗掌门问好。”

“好。”秦恕答应道。

顾缈不再多说,转身准备离去,秦恕微一犹豫,又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顾缈转头看来。

“仙师出身大宗,且已修至结丹后期,手上应该会一些搜魂之类的法术,可对?”

“不错。”

“既如此,仙师前面在知道我身上有特殊之处的情况下,为何不想办法使我陷入昏睡,再试着搜魂以探寻我之所以吸引敛空砂的原因呢?”

听得此问,顾缈微微一笑,答道:“我有预感,搜你的魂会倒大霉。”

秦恕一怔。

······

一刻钟后。

秦恕独自一人来到定玄山下的一处殿宇,向内中当值的弟子说明来意,便等候下来。

他虽然已向对方言明有极为重大的事项需要面见掌门,但还是等了半个时辰才被带上山去。

而且定玄山上非特许不得飞行,两人又攀登许久,才终于来到一处颇为恢弘的殿阁之前。

殿阁共有三层,通体宛若白玉,但这殿并非山上的主殿,而是掌门处理日常事务的所在。

待侍者进去通报片刻,秦恕终于获准入内。

跟着对方从一层主殿旁边穿过,秦恕径直往殿后的一处小楼行去。

片刻,他终于见到了当代溟辰宗的执掌,也是门中第一位的实权人物。

沈凌烨。

进入楼内,秦恕见到里进的桌案后坐着一个青袍人影,未免失礼,他没有细看,恭敬行礼道:“弟子秦恕参见掌门。”

人影低头查看着桌上的玉简,片刻后,抬头扫了他一眼又转回目光:“你有何要事?”

“回掌门,是幽玄地火。”

听得此言,人影终于放下手中事务,看向秦恕:“你仔细说来。”

“是。”

秦恕抬头,也看清了桌后之人的面容。

年近中年,五官线条颇深,配合微微下抿的嘴角,看起来很是严肃。

其次则有些淡淡的威严与山岳般的岿然之感,但给人的压力却不算沉重。

他微微整理思绪,开始从头说起:

“弟子因某些缘故在琼华峰青汐坊的顾缈仙师手下做事,不过这位仙师表面上虽为我宗的内门弟子,但真实身份却是...”

“我知道。”

桌后的掌门直接打断道,“南云的弟子。你接着说。”

“是。顾仙师在此是为了寻找虚极兽的踪迹,而机缘巧合之下弟子能吸引敛空砂一事落入了她的眼中,于是便让弟子与之一同进入溟河寻找此兽踪迹。

“后来遍寻数月不得,她便提议在两河交汇之处以弟子身上的特殊在此试着等候虚极兽,不过却等来了止戈峰上的赵隐仙长和宴荒门的极瑶尊者。”

“极瑶?”掌门皱眉道。

“是,确是此人。弟子和仙师见得两人一同进入裂隙之下的地火所在,便打算先行回返宗门上报此事。但却被对方暗中布下的十地陷仙阵困住,不得已只能进入下方地火聚集之地......

秦恕缓缓将当日之事一一道来,而桌后的沈掌门也听得极为认真,不时还会追问一些细节。

许久过去,秦恕终于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完整讲述出来。

其间他在整理事情的脉络中也发现了一些疑点,比如作为溟辰宗的镇宗三器之一,阴阳镇星鼎似乎出现的有些过于轻易,又比如极瑶此人在后续的追击中似乎并没有拼尽全力的样子...

而桌后的掌门也陷入到沉思当中,片刻,他终于站起身来,沉声道:

“走,去云台峰。”

云台峰?

秦恕心下一动,这是要直接请那一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