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见几个侍从装扮模样的妖怪上前。
大妖总管小心拿起他们手上的东西，缓缓展开，竟是一幅画像。
“诸位姑娘莫要动作，也切勿眨眼，妖生唯一一次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千万不要干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女妖们顿时立好，大约也听出总管是在提点她们，连眼皮子也不敢合一下。
大妖照着画像，一个个走过对照得仔细。
扶桑和司空排在靠后一点的位置。
已经对照过画像的女妖忍不住好奇，偷偷回头看，想知道能决定她们命运的画卷上究竟画了些什么东西。
女妖飞快的瞟了一眼。
不知是瞧见了什么，原本红润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
司空默不作声将女妖反应尽收眼底。
心里泛起嘀咕，不知这妖主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总管一个接一个亲自对照，足见其用心。
等到扶桑时，总管的脸色稍有变化，拿出画像，将两者对照了十成十，嘴角终于忍不住浮现些笑意。
连声气都柔和许多。
“姑娘大富大贵，等会上最前来。”
没等扶桑说，司空先道：“总管，我也要上前去！”
“放肆！”
总管面对别人可没有什么好脾气，当即冷下脸呵斥。
扶桑一惊，想着司空有些莽撞了，就上前替他说话：“总管大人息怒，这是我妹妹，自小家里宠着，失了分寸，还请大人有大量，饶了家妹这一次吧！”
司空见不得扶桑对谁卑微的样子，心中一股火气大，正还想说什么，被扶桑暗自扯了扯衣袖。
司空忍了又忍，最终憋着气学着扶桑的样子低头认错。
“请总管大人恕罪。”
总管面色好看了一点，想着扶桑那双眼睛，自是宽和道：“姑娘求情，小的自然给这个面子，只是大王寝居之地，还请姑娘们谨言慎行。”
他目光扫向所有女妖。
“别有天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女妖们纷纷低下头。
司空有些恶毒的想着，规矩这么多，妖主指不定是个变态。
总管大妖收了画像，淘汰了许多姑娘，又重新将女妖们安排了顺序，扶桑和司空排在最前，带着两队的人分别进入。
扶桑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谢凌，有些高兴，面上都带了些欢喜。
司空看她模样，心里不是滋味，有千般话语想和扶桑说，又碍于前面带路总管 不便开口，只能闷闷憋在心里。
臭扶桑！
干嘛这么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见情郎！
没人注意到，走在最后一排的两个女妖。
“诶，你刚刚看见什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红衣女妖问。
脸色苍白的女妖摇了摇头。
红衣女妖有点不高兴：“那幅画像上究竟画了什么，你别想骗我，我看见你看了，你肯定知道，快告诉我。”
女妖的脸色更白了一层。
红衣女妖眼见马上要进入大殿，生气道：“喂…说好了一起享受荣华富贵，你不会是不想告诉我，然后想办法得到妖主的宠爱，一个人爽吧？”
女妖摇摇头，谨慎看看四周，朝着红衣女妖低声说。
“怎么可能，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你别生气，我告诉你就是了。”
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看见…”
“那幅画像上，只有一双眼睛……”
一双明亮的，清澈的，悲天悯人无比圣洁的，细致得仿佛倾尽执笔人全部心血才画出的，一双独属于仙人的
眼睛。
……
大殿。
高座上坐着一人。
其余气势不凡的大妖坐在其下一圈椅子上，各自叙述着自己的事情，偶尔偷瞄向妖主的眼神，也含着敬畏，恐惧，怨恨，或审视…
妖主或许察觉，但是他并不在意。
他有一张很俊美的脸孔，可那双同样漂亮的眼睛里却没有美丽的光彩，只有比深渊寒冰更孤凉冰寂的冷肃。
他没有望向任何人，目光放空。
被世人唾弃恐惧怨恨的昔日剑阁大师兄，如今的妖域之主，在无数复杂的目光中，始终像处在与一切隔绝的自我的世界，一个人，静静地面向世界。
他是孤独的。
他在思念什么。
朝会逐渐接近尾声，妖主的左使，篁生大人暗自使了个眼色，手下心领神会。
随后一个人进来，跪在妖主面前。
“大王，符合要求的秀女们已经到了，还请大王过目，赏了位份。”
闻言大妖们露出欣慰之色。
后宫空虚多年，子嗣单薄，妖主总算开窍。
谢凌并不说话，他还保持着剑不离身的习惯，此刻招魂剑身正折射出冷冷的寒光。
旁人都以为他是为保护自己，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宣。”
果了很久，他才道。
女妖们被领着进入宫殿。
袅袅丝竹款款音，宫殿富贵而繁华。
扶桑已经看见熟悉的人影，高兴得不得了。
好徒儿！快来见师父！！！
“谢——”
她高兴想喊出谢凌的名字。
正这时！
远处的大妖朝臣突然瞳孔睁大，露出恐惧的神色。
“大王小心！！！”
司空同时心一跳，毫不犹豫抱住扶桑轻巧一跃。
下一瞬，扮作女妖前来选妃的修士猛的暴起，烈烈剑芒顿时扫空整片宫殿，来不及逃离的小妖登时被剑气烫得灰飞烟灭。
“叛徒，受死吧！！”
扶桑听见修士一声大吼，冲着妖主像离弦的箭飞去，剑身带着决绝果断的杀意。
而妖主神容不变，随手一挥，修士瞬间血肉迸散。
司空下意识捂住扶桑的眼。
可她依旧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谢凌……
篁生对于这种刺杀仿佛早已见怪不怪，沉着指挥妖物将殿中的尸体清理干净。
修为低下的女妖死了大半。
扶桑被司空护在怀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刚刚…你竟然躲过去了…”
妖主沉沉的声音响起，妖怪们这才想起刚刚司空非凡的反应，惊恐着躲避，直直将后面的司空和扶桑露出来。
司空下意识将扶桑藏在身后。
他毫不畏惧对上妖主冷漠的眼。
即便是刺杀，妖主依旧坐在椅子上，连动作都没有改变。
他很强。
司空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威胁。
那也许是一个人。
也许不是。
他一身玄衣仿佛被夜色泼染，颀长的身量，微微倾斜的抻平的肩膀，衣衫交替间，隐约见深色的腰封勒过他窄细的腰，
他单单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只是坐着而已。
在他脚下，沉渊荒兽的巨口无声张大，沉默吞吐着无垠浩大的黑色旋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