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出息了
这见鬼的人生。
即使乐观如刘谨，此刻也有了一些淡淡的忧伤。
这个城市那么大，怎么就容不下一个让他睡觉的地方。
他今晚难道要露宿街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悲伤的眼泪还来不及脱离坚硬的下巴，刘谨隔着玻璃，盯着二十四小时都营业的自助ATM机厅。
他有一个离谱且大胆的想法。
他今晚在那将就一夜可以吗？
那里面干净的反光，有明净的玻璃可以挡风，里面一看就很暖和，简直就是天选之地。
他怀疑那里面的地板比他的脸皮还要干净。
比起露宿街头，这里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他的脚却像生了根一样，迟迟迈不出去。
他很心动，但奈何脚不争气，一点也不听使唤。
他看了看周围，有些想要放弃。
但那里看起来真的又干净又暖和，刘谨摸了摸兜里的医用口罩，戴上口罩，谁认识我？亲爹、亲妈都认不到，他怕谁，不怕。
只要戴上口罩，丢脸的就不是他。
戴上口罩的刘谨，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去，很好，没有人，开始他的睡觉大计。
刘谨贴着洁白的墙角，靠墙就睡，里头确实暖和，就是光线有些白、有些亮、有些刺眼。
但他眼睛有眼皮，遮光效果是杠杠的。
实在不行，再拿一个口罩当做眼罩。
刘谨说睡就睡，眼皮子就像被铁焊上一样，纹丝不动。
刘谨以为自已能睡到第二天早上，但是睡梦之中他就被冷酷的叫醒了。
谁，谁叫醒了他？
刘谨怒气冲冲地睁开眼睛，是一片蓝色，忘了他眼上还有眼罩，他撤下眼上的口罩，就想看看是哪个找死的家伙惊扰了他的美梦。
当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刘谨眼中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连火星都没燃起就灭了个彻底。
蓝色的制服，标志性的警徽，两张正气凛然的脸庞。
他犯啥事了，他可是守法的好公民。
他咋不知道他自已犯了啥事？
他此刻是不是应该应景的喊一声，冤枉啊！
他不想去警局喝茶。
刘谨很想翻个身继续睡，一定是他在做梦，他还没醒。
“请跟我们走一趟。”
刘谨很想硬气的说不去，但他咽下了卡在喉咙中的“不去”，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去了。
是谁，是谁报的警？
他诅咒那个家伙出门必下雨，上厕所没有纸，吃鱼必卡刺，走路必摔跤，摔跤必骨折，路上踩狗屎，抬头有鸟屎，吃饭有石子，卡在牙缝里，经常闹肚子，肚里有结石，……
这下好了，瞌睡都跑了，他都不敢想象他明天会有多么精神。
今天可真是一个值得铭记的好日子，刘谨皮笑肉不笑。
他记住了，他与今天的日子犯冲。
他头上一定有一朵云，叫霉运。
一路上，刘谨的心理路程很是崎岖，山路十八弯都没有他此刻的心理状态绕的弯。
刘谨跟在后头，很想掉头就跑，但想想这样的误会不就更加大了，而且后面还有一个人，他想跑也跑不掉呀。
刘谨的逃跑计划只能胎死腹中。
派出所。
两名警察目光如炬，直直的打量着刘谨，“大晚上的，你为什么要待在ATM机厅里面？”
摆明了是让刘谨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谨忽然想到，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有些诡异的应景，刘谨心生戚戚之感。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坐在了派出所里，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别说，这派出所里还挺暖和的，外面是真冷！
是呀，他也很好奇他为什么待在里面。
他就睡个觉。
刘谨迟迟不回答，两名警察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严峻，越看他越觉得可疑。
“我就想找个地方睡个觉。”刘谨老老实实的交代，他真的没想干坏事，现在做坏事的成本太高了。
“大晚上的你不住酒店，偏偏找ATM机旁边睡。你觉得合理吗？”两名警察深挖刘谨话语中的漏洞，骗子他们见多了，说的那是一套一套的，稍不留意就被绕进去。
刘谨很想点头，合理，怎么不合理，他就是当事人，他就是这么想的。
刺眼的灯光射的刘谨眼睛有些发酸，他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举目无亲，他只想找个地方睡个好觉。
刘谨双肩下压，头微低，眼神中带着一股落寞，“酒店太贵了，地铁、公交都停运了，我手机一直打不到网约车，我实在太困了，就想在那里将就一晚，我下班下得实在是太晚，我没有办法。”
刘谨抱头痛哭，越说，他就越觉得他自已实在倒霉。
他怎么这么倒霉。
两名警察反倒都有些无措了，看向刘谨的目光都带了一些温和，“兄弟，别哭呀，我们这里有休息室，你先睡上一晚吧，养好精神，明天才好上班。”
刘谨一愣，爹呀娘呀，他出息了，睡上派出所了，情绪一时激动，他竟然脱口而出，“谢谢警察叔叔。”
两名警察也愣了，下意识的摸摸自已的脸，大家都是同龄人，称呼叔叔怕是不好吧，搞得他们辈分挺大的。
刘谨都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想收也收不回来，他只能尴尬的笑笑。
好在两位警察也不太在意，经常有人称呼他们警察叔叔，不过今天叫他们警察叔叔的人年龄没有那么小罢了。
被同龄人叫叔叔还是挺尴尬的，他们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整的老尴尬了。
但该批评的还是要批评，“下次别睡ATM机旁边了，容易引发误会。你还是大半夜的在那睡，别人能不害怕吗？”
刘谨点头，当然，他下次再也不会睡了，这次的经历让他刻骨铭心。
今天实在是倒霉，竟然打不到网约车，刘谨此刻当然不知道，一切事情的源头是因为他的身上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等这个月发工资了，他得换一个手机，可能是手机太旧，信号不太好，已经是老款式的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