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劫，斩龙台
“呼……”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姜武牧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
“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姜武牧内心越发焦躁，一方面是因为玉阳子的神色越来越颓唐萎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龟甲发出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中，犹如难耐的魔音，不断的冲击着他的灵魂。
终于，九色火焰逐渐消退，炭火中的龟甲也变成了一片漆黑。
玉阳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打起精神，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将龟甲从碳火中扒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上面的黑灰。
灰烬尽数被擦去，一道道裂痕构成一幅图案，散发着诡异的微弱红光，这是大凶之兆。
玉阳子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龟甲，胸口起起伏伏越来越剧烈，浑浊的眼眸中似乎点起一束精光，泛红的眼眶里泪水在打转。
“哈哈哈，哈哈哈，时也，命也。”
玉阳子捧着龟甲朗声狂笑，泪水瞬间涌出眼眶，滴落在龟甲上。
“师父，师父，您又是哭又是笑的，这王八盖子上说啥了？”
姜武牧赶紧起身爬到玉阳子身边，伸出双手搀扶着自己的老恩师，眉头紧皱，神情越发担忧。
“苍天何薄于我。”
玉阳子止住狂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反手将龟甲递到姜武牧面前。
姜武牧接过龟甲，双手捧着细细审视起来，眼睛越睁越大，心头越来越慌，甚至就连脸色也逐渐蒙上一层无力的苍白。
龟甲上，道道裂痕勾连，形成了一条威风凛凛的祖龙，龙首高昂，龙口怒张，似乎想要脱离龟甲腾空而出。
而在龙首上方，两道深邃的沟壑连接，宛如一口即将落下的铡刀，刀锋就悬在祖龙头颅之上，眼看着就要挥落，将祖龙一分为二。
“这是，龙脉大劫，斩龙台。”
姜武牧语气颤抖，脸色逐渐苍白，瞪着眼睛缓缓转头，震惊中又透着难以置信。
“这是斩龙台啊，神州经百年沉沦，如今终于复兴，祖龙怒啸腾云起，妖魔入境断天途，这是真正的国运大劫啊。”
玉阳子语气悲凉，扬起拂尘轻轻一扫，随后发出一声长叹。
“时也，命也，竟然让老道羽化之时遇此大劫，却再无力护国卫道。”
“师父……”
姜武牧扶着老道士的肩膀，泛红的眼眶望着老恩师苍老的脸，那空有老骥伏枥之心，却无回天之力的无奈，直让他替玉阳子感到无比悲凉，微微低头时，却发现占卜龟甲的另一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师父，龟甲后面好像还有字！”
“字，什么字？”
玉阳子闻言一惊，迅速翻过龟甲，在龟甲的另一面，果然还有一行小字：
“黑云掩繁星，血气贯苍穹，红月升，万魔动，百鬼夜行，唯枭可定。”
“唯枭可定！”
玉阳子凝望着那一行小字，目光如炬，随后猛然抬头，一把握住姜武牧的手，枯木一般的手掌竟然生出一股大力，直让姜武牧感觉一阵手掌发麻。
“小子，为师这把老骨头已然无用，这斩龙大劫怕是要落在你的身上了，永镇龙脉，护国卫道，这是我启天观传承千年的使命。”
“弟子明白。”
尽管姜武牧心中并没有那么自信，却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玉阳子似乎看出了姜武牧心中的担忧，于是强撑着坐直了身体。
“小子，现在我就把启天观传给你，日后坐镇苍穹山，镇守龙脉，护国卫道。”
姜武牧闻言立刻整理衣襟，无比正色的跪倒在玉阳子面前，重重三叩首。
“弟子姜武牧必将恩师教诲铭记于心，如有辜负，天地共诛。”
玉阳子望着自己不成器的徒弟，内心百感交集，记忆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在那个被称为孩儿洼的乱葬岗里，一个新生儿嚎啕大哭，恶狼环绕却不敢接近，乌鸦翻飞却不敢落地，所有蛇鼠之类只敢在十步之外游荡。
“好，好，好。”
玉阳子的思绪回到现在，浑浊的双眸望着姜武牧，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身体瞬间疲软下来。
“师父……”
姜武牧眼疾手快，一把将老道士揽在怀里，湿润的眼眶瞬间布满泪水。
玉阳子的脸色逐渐蒙上一层毫无生气的灰白，眼眸中的光芒也逐渐黯淡下去，却还是撑着向姜武牧做着最后的叮嘱：
“小子，你现在必须马上动身，前往紫薇山灵道盟，将龟甲谶语告知五老，还有，明日将是灵道大会，你务必参加道体选拔，若能入选道盟，则此次应对大劫，也能有一番帮手助力。”
“可是师父你……”
姜武牧接过信封看了看，又抬头望着玉阳子，眼神中满是担忧，话到嘴边刚说一半，又被玉阳子打断。
“无妨。”
玉阳子笑着摆了摆手，双手结印运气，又让自己坐了起来，脸上的气色也缓和了几分。
“为师还死不了，只是耗费灵气过多，稍作休息便可恢复，你放心前去便是。”
听着玉阳子的宽慰，姜武牧望着老恩师逐渐恢复了几分气色，心口悬着的石头终于稍稍落地。
“好，弟子这就去。”
说完话，姜武牧起身向玉阳子深深行了一礼，随后看向一旁的辰月。
“辰月，照顾好师父，等我回来。”
辰月的眼眸泛着红光，看了一眼玉阳子，又看向姜武牧，贝齿轻咬粉唇，轻轻点了点头说：
“好，我一定会照顾好老道爷的。”
得到辰月肯定的答复，姜武牧不敢过多耽搁，立刻转身驾驭着灵气冲出启天观。
目送着姜武牧的身影消失在道观门外，玉阳子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后，双肩猛的一塌，最后一丝气力也已消耗殆尽，疲惫的向后靠倒在香案下。
“老道爷，以你现在的状态，只怕连今晚都撑不过去。”
辰月润红的眼眶里，豆大的泪珠打着转，轻轻划过白皙的脸庞，双眼紧盯着面前的玉阳子。
玉阳子微微一笑，艰难的抬手揉了揉辰月的小脑袋，有气无力的说：
“傻丫头，告诉他又能怎么样，龙脉事大，关系我神州国运，臭小子要是能加入道盟，对以后他镇守龙脉百利而无一害，与之相比，老道我一条老命，也就不足惜了。”
说完话，玉阳子艰难的伸手从背后的香案下拽出一个木匣，用尽全部力气才推到辰月面前。
“丫头，老道死后你不可发丧，只需把我这把老骨头放入登仙崖，等臭小子回来后，你把这东西交给他，这里面是老道一生之积累，一并交给臭小子。”
“好。”
辰月接过木匣抱在怀里，哭着点了点头，后退三步跪倒，向着玉阳子深深三拜。
玉阳子深吸了一口气，浑身气力消耗殆尽，浑浊的双眸凝望着上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累了，累了，老道守这龙脉百年，终于可以歇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