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云台樊七定情
绍兴从湖北回到长沙时已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他一回来便先去团部报到，并补办了军官证，然后才让柳生过来接他。柳生见到他笑道：“营长一脸春风喔！新太太如何？”绍兴搂着他道：“别胡说，问你呢，营里怎样了？”他笑道：“老样子。”
“关云台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偶尔往镇上去。”
“常出营吗？”
“没有，往团部跑了几次——搞回一台人家精英部队淘汰掉的重机枪天天研究着。”
“真的？”
“那有假！”
“走，回去看看。”
俩人上了车，车向竹高岭开去。云台从团部弄回一台德式重机枪。他在工事沟里找了个视线最好的位置摆放，由于是德式的，他们没有经过训练看着这铁疙瘩却不知道怎么操作！云台研究来，研究去，后来他想起他们营有一位留德学生，就忙叫道：“猴子，你去叫那罗洪生来。”
“叫他干吗？他整一个书生样，他还能懂这？”
“快去。”云台吼道。
猴子只能匆匆找罗洪生过来，他来便一眼看见了这门重机枪。他道：“MG08重机枪。”云台赶紧拉他过来道：“你认识？”罗洪生伸手摸道：“这是新式马克沁，营副你那弄的！”他靠近他小声道：“我赌的。”那罗洪生惊讶道：“这也能赌？”
“你别管，你会弄吗？”
“我以前学机械的，试试？”
“试试，这不是报废的？这东西老难弄了！我跑了不知多少趟才弄来，这些都是子弹。”
罗洪生上手试了试，他上弹直接发射出去，枪声响亮，出弹快，云台不小心碰到枪筒便大喊道：“烫，烫，烫死我了！”罗洪生看着他笑道：“这是水冷式重机枪，要冷却降温才能持续射击。”
“呀，还要一边打一边用水冲，这…太考验人了嘛！”
罗洪生大笑，云台过来搂住他道：“你这小子在德国是学的机械，咋不进军校？进了军校，别说我这副营，绍兴那正营也得让位！”
罗洪生把他手移开道：“我要有那本事指挥就不用来这做炮灰，我不是那料，弄弄这铁疙瘩还行！”
云台又搂着他脖子笑道：“猴子，以后不准欺负书生，他比你强多了！”他放开他又整理整理书生衣领道：“他再打你告诉我，老子踢死他。”他看一眼猴子又向书生道：“这把重机枪归你啦！对了，要弄个副手淋枪管。”他四处张看指着一名小兵道：“你过来。”那小兵站了起过来，云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陈二牛，没有大名！”
“好，就你了，以后你就是书生副手。”
他又去摸枪管猛得缩手道：“这枪管烫，淋淋水。”他刚一回头便看见绍兴站在上面，他大笑道：“回啦！新太太咋样？”绍兴跳下看着重机枪道：“这就是那废弃不要的？”云台搂着他往前走低声道：“书生说是新式马克沁，德式的，厉害得很！我可是弄那军需官二姨娘，她替我求来的！”
“你又去拈花惹草！你不怕人打死你！”
他整理下军服道：“就我长着一副小生脸，那个女人不喜欢！”
“人家樊七就看不上你！”
“放心吧！她迟早是我的！”
“最近周边有什么动静。”
“老样子！日本侦察队，我盯着它过不来。唉，绍兴，这趟回去新太太怎样？你家老爷子的病情好点没？”
“回去看了一下还行吧！”
云台贴近他道：“别说其它的，说下你新太太如何？”
“那有什么新太太，没结成！我从家偷跑出来了！”
“没娶？你这一跑家里岂不大乱啦？”
“哪能想那么多！娶了人家姑娘不是害了人家吗！”
俩人回指挥棚里。绍兴躺下床，云台坐在炉子边抽烟。太阳已落到半山腰，周边有黑云在飘着，很快天便暗了下来。
绍兴走得那段时间，云台经常往李家跑，每次来我都主动离开，留给他与樊七俩人相处。樊七不爱搭理他，每次他来，她便跟八宝和根生打麻雀去，他也追着过去。太太见他们往外跑，便找我来道：
“这营副咋跟你嫂子走的这么密呢？”
“他俩都爱玩，以前他们就认识。”
“可他老来这不太好吧！你俩都是有夫之妇！这会讨人说闲话的！”
“唉，我知道了，以后让他不要来了。”
绍兴回老家那半月。樊七嘴里天天唠叨他，她也喜欢云台来，要是他那天不来，她也像失了魂似的看向通往前堂的井台边。其实我知道樊七开始对云台有点好感，这俩人性子一样，都大大咧咧的！
端午节那天，李家大院门口挂起了艾叶，每间堂屋门口依例也要都挂上。镇上今天有龙船比赛，每村族里派龙船队去。今年的端午龙船比赛还是由我家主持。一大早，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敲锣打鼓从村下的小河往镇上划去。比赛当天青壮年伙食由我家全包，太太对这事没兴趣。但镇上龙船会每年都让她主持，她也不好推却！
每年比赛都由管家陪太太去观看，今年也如此。由于太太忙着，我们倒落了个清闲，但去观看肯定要去的；管家太太随船而去，我们就坐马车。车在镇楼牌停下，我和樊七，八宝三人往镇上走。比赛是在新墙河下游，早上河边挤满了人。樊七见天色还早，心里又惦记着云香楼的糕点，于是她拉我往茶楼去。我远远便看向兵站，今天兵站门口人很少估计他们也跑去看划龙船比赛。樊七拉八宝冲向茶馆门口，才踏进一只脚就回头对我喊道：
“梦儿，绍兴在呢！”
我小跑过去，樊七拉八宝已在桌边椅子上坐着。她紧挨着绍兴，我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往二楼走去，樊七在背后叫着：
“梦儿这呢？”
我仍往上走，绍兴离台要跟着我往二楼走，樊七拉八宝急忙要跟上，被云台拉住道：
“人兄妹多久没见，你跟去干吗？”
“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她挣扎，云台拽紧着她，她动弹不得只好坐下。云台拉着她手，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放开了八宝，八宝手一松一个箭步向二楼跑去，上到楼便去拉我。三人近窗边坐下，绍兴看向我，我瞪了他一眼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月十九号。”
“为啥不找我？”
“没调整好情绪。”
“娶太太了！”
“没有。”
“那因为啥事？”
“我爷走了！”
我听到后也就不恼他啦！我道：
“那你今日还有兴致来这？”
“云台拉我来说散散心！没成想你也出来啦！”
“你是想我不能出那大宅院？你是不是想反悔了！”
“没有！只是还没想到用何借口过去！”
“你回家时，云台天天来，他有想借口吗？”
“我错了！”
我用手在他胳膊处捏了一下，他抱着手说痛，我却笑了。樊七云台跟了上来，她一上来就贴着绍兴坐下道：
“你失踪这么长时间去哪了？也不说一声，关云台说你去执行任务去了，执行任务也得说一声，让人家天天想着你！”
云台过来坐下道：“想跟当兵好就别天天问，有些事是保密的怎么跟你们这些女人说！”
“也对！”
她挽着绍兴的手侧头看着他，绍兴低头喝茶。我也赶紧站起到阳台边看向下面，云台拽开樊七牵绍兴的手道：“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我牵我未婚夫关你何事？”
“就关我事了！”
他拖着她又去扯着八宝，三人下了楼朝对面兵站走去。云台叫柳生岀来，他把八宝推给他道：“你看紧他别丢了！”他硬拽着樊七钻进兵站旁边的竹林。
我看着他们，绍兴过来道：“你跟我来。”我跟着他下楼结帐，来到他取车地方，他开门让我上去。把车开离了镇上。我们沿路去往五竹山，来到初时我们定情的那片山坡：这里的花开得更繁密了，新出的花蕾也是淡紫色的。
我俩站在上面看着风吹动花海，它来回摆动着。早上天不太热，风还带着一丝凉气，我穿着大脚裤让风吹动了裤脚。绍兴转过身抱住了我，他把脸埋在我肩膀上，我轻轻拍着他背说：
“是不是觉得那里不顺心。”
他不语，我伏在他身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烟草味，过了许久他才放开我坐下，我看到他眼圈红了。我跟着坐了下来把手伸给他抓着，他道：
“青婉是我未出生时定下的娃娃亲！所以她很小就知道将来要嫁给我！我一直在外面，她被人提亲好几次都拒绝了！26岁大姑娘了！是我耽误了她！可我听父母娶了她，这辈子她就要守着这空名头过，我又不忍心！”
“其实，你心里有她的对吗？”
“没有！我只是心有内疚！”
我久久不语，因为我现在不论说什么都会显得我小气！情感问题是最难理的！我只能静静陪着他，听他讲，他道：“当我哥告诉我，爷爷是因为我和青婉成了亲安心走的！走时很安详！我内心就更难过了！我觉得我辜负了他老人家了！”我道：“父母情，爷孙情是一辈子的！它改变不了！让时间慢慢淡忘掉吧！”
他把头趴在我腿上，我轻轻抚摸他，对他而言，他还有亲人，而我呢？我只有他了！他是我最信任的人，而李家大院只能是我暂时栖息的地方，终有一天我还是愿意与他组成一个家。我真希望这一刻永远停下就好！不用分离！没有打仗！
云台拉着樊七进了竹林，他一把抱住樊七，樊七挣扎，他硬拽过她头来道：：“你就不能看我一下，盯着人绍兴干吗？我对你不够好吗？”
樊七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云台扳正她头硬把嘴凑了过去一口咬住樊七嘴唇，樊七愣住着着他，大眼瞪小眼，她的脸一下全红了，云台抱住她亲着，突然他松开她伸着舌头道：“你咬我。”她推开他骂道：“你羞不羞耻，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虽是土匪，但我不是这么随便的。”
“你是土匪，土匪不是最风流吗？”
“谁说的？人家还是大姑娘！”
云台大笑贴近她道：“我岂不是捡了宝！”
“你滚，你以为亲了我，我就变心跟你啦？我可是一心一意的！”
云台拽她过来用力搂着道：“现在呢？还一心一意不？我告诉你，我亲了你，你以后便是我的人，以后不准再想人家绍兴了！”
她没有挣扎，云台开心的又亲了她一下道：“这下，你承认和我一块不？”
她点点头，云台这才把我和绍兴关系告诉她，她惊讶道：“他俩才是真的？”云台点点头道：“你横插一杠干吗？梦儿落到这样家庭！要知道绍兴和她关系会浸猪笼的。”
“你们是当兵的，还能怕了他们！”
“怕倒是不怕，可现在眼看又要打仗了！梦儿没亲人了，绍兴如战死？她往哪去？留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让她跟我到牛头岭去。”
“去你那更不安全！整天打打杀杀的！”
“那你不怕我没了你怎么办？”
“你还有你哥，他最疼你了！”
他刮了下她鼻子。她拉着他手笑道：“也是！那我们得替他俩瞒着。”云台道：“还得配合她，毕竟你那句嫂子叫出了口！做戏要做全套。”
“明白了！”
她挎起他胳膊，云台放她手放下道：“在外面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她把手放下。俩人一前一后岀了竹林朝兵站去等我们，八宝见樊七回来紧紧搂住她。
自此，我与绍兴的事也成了樊七心中的秘密，她与云台定下男女关系后，我俩相处更融洽了。她常常给我和绍兴制造机会，趁此她也去找云台卿卿我我去了。太太对我没有戒心，不过她暗地里还在偷偷的观察我！而我对这李家大院就渐渐也有了厌倦之感！常常希望能逃离这，可一看到八宝对我的依赖心里又有点不忍！毕竟，这里在我最困难之时容纳了我！虽说进这里是意外的，但太太他们却没把我当外人，这一点便成了我心里唯一内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