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后面还躺着个危在旦夕的人,韩祺驾车也更快了。马蹄“嘚嘚”的一路飞驰着,待黎明破晓时便已经赶到了云水镇上。

云水镇以及周边的镇子眼下都已经被大军驻扎了。镇子里的百姓都已经撤离,有些走的晚的,现在也都在匆匆忙忙的往韩祺他们相反的方向赶。

云水镇镇口也已经有了重兵把守,韩祺给他看了令牌才得以放行。马车一路驶过青石砖道,在一家大宅子面前停下。

韩祺刹住马,刚刚停稳便急着跳下了马车,匆匆推开了院门:“右将军!右将军!”

不多时,便有熟悉的沉稳脚步声响起,姜小鱼的心无端跳的飞快。声音渐近,继而在马车前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起,陆隐清俊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黑了,瘦了,多了些凌厉,也略显了沧桑。

陆隐看到姜小鱼时明显一怔,想开口说些什么,目光却又落在她怀中人身上,不易察觉的拧了拧眉心。四目相对,姜小鱼也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时间紧迫,二人并来不及说话,姜小鱼只赶紧把怀里性命垂危的姑娘往外略送了送,便有人上前来把人给抱进了屋内。

陆隐扶着姜小鱼下了马车,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人人瞧起来都忙的不得了。见了陆隐便问声好,目光也未多在姜小鱼身上停留。

姜小鱼看见有人在唤军医,便扯了扯陆隐的衣袖,凑到他耳边道:“那是个姑娘。”

陆隐听了这话,不禁一愣。那人的情形韩祺已经早和他说过,却未曾提起过这一茬,想来韩祺也还不知道。

如今大将军不在,这儿的一应事务先得由他料理。因而无论如何,至少得先把这人给救活了再说。至于女扮男装的身份,则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于是便低声道:“我先进去一下,马上就出来。”

“好。”姜小鱼点点头。陆隐便找了人将她先送进房里休息,他则先去看那姑娘的伤势。

卫士将她带到一间简朴卧房里便先告退了。姜小鱼颠簸了一夜,虽然心中情绪颇多,却也忍不住有些困倦。只是这卧房不知是谁的,便只好趴在桌上略眯了一会儿。

这一眯,却是沉沉睡了过去。

待再次睁开眼时,已过了晌午,暮色四合之时。透过窗,便看到一片昏黄。

姜小鱼眨了眨眼,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了床上。而她本来趴着睡觉的桌边却坐着个人,手里握着卷兵书,垂眸看的认真。熟稔俊朗的侧脸,正是陆隐。

“醒了?”陆隐察觉到动静,便移开了目光,温和的看向她。

“嗯。”姜小鱼低低应了声,多日不见,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又关切问道:“那姑娘怎么样了?”

可能是睡的太久,又半天一宿滴水未沾,她一开口,嗓子嘶哑的厉害。

陆隐微微皱眉,起身拿了水杯坐在姜小鱼身边,又扶她起床:“先喝点水吧。”

姜小鱼就着他的手乖顺饮下,才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她被陆隐揽在怀里,温暖的怀抱熟悉而又陌生,不觉便又鼻尖一酸。

“怎么了?”陆隐低头瞧见她的模样,担忧的问道。

“没事。”姜小鱼垂眸,摇了摇头,却又伸手搂住陆隐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陆隐,我好想你啊。”

姜小鱼的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微颤,陆隐听了也有些疼惜,心里的思念登时便涌了上来,不由得便将她揽的更紧了些,大手抚上她柔顺长发,却是半晌无话。

一室静谧,姜小鱼稳了稳心神,又将脑袋抬起来:“对了,那个姑娘怎么样了?醒了吗?”

陆隐垂眼,看着姜小鱼莹润的双眸,放缓了声音道:“眼下还没有醒,不过军医说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那就好。”姜小鱼放下心来,又不禁好奇的问:“我听韩大哥说她是京中派来的,那她究竟是什么人啊?又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

话刚说完,她便察觉到有些不妥,不待陆隐开口便又急急忙忙道:“这些是不能随便说与别人听的吧?我还是别问了。”

“无妨,你又不是外人。”陆隐温声道。

“可是……”姜小鱼却有些迟疑,她生怕会给陆隐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陆隐看出来她的想法,便勾了勾唇角道:“更何况,这也不算是什么机密。”

姜小鱼这才放下心来,温顺的倚在陆隐怀里,听他慢慢道:“那姑娘是京中派来的赞军校尉。”

“赞军……校尉?”姜小鱼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职责是参谋军事,也就是常说的军师。”陆隐解释道。

姜小鱼不禁眼睛一亮:“好厉害!”她还是头一次见着女军师呢。

陆隐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眸,无奈一笑,不过也是赞同道:“的确。”

说着,又开口继续解释:“她虽是女儿身,不过密函中也有提及,在军中为了行事方便,还是着男装好些。”

姜小鱼也是点了点头,那样漂亮纤弱的姑娘,在这满是男人的军中的确是多有不便的。

不过她心里也还真是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才能独身一人来这军中,且又担此重任。

陆隐看姜小鱼想的出神,不禁温柔一笑,轻声问道:“在想什么?怎么想的这么认真?”

姜小鱼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很佩服她。”

“那你怎么不佩服我?”陆隐故意板起脸道。

姜小鱼忍不住“噗嗤”一笑,顺着他道:“也佩服你,我最佩服你了,陆将军。”

陆隐这才软和了脸色,又问道:“你怎么来了?如今外面可不太平,家里人可还好?”

姜小鱼一一答了,又忙道:“我听韩大哥说你们只是驻扎,战火还未起,便想着过来瞧瞧你,明日就走。”

陆隐听她说的这般委屈,也不忍心再多苛责,只又搂紧了她,低声叹了口气:“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