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道,街面上熙熙攘攘,挑东西卖的,推车走的,应有尽有。问了几家人,许玉泽终于打探到十里香酒馆在哪。
辗转主道,从贫民区拐过,最后走到破败小巷。
一条红里发黑的长旗,挂在一间黄土墙搭建的屋边,有气无力地随风舞动。
长旗上写着十里香酒馆五个大字,只是长旗有好些年头,不但有缺口,而且大字旁沾有大块大块的黑色垢迹,让人很难相信,这里的酒喝了不会被毒死。
咚-咚-咚——
“有人吗?”
“没人!”屋里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回答。
好家伙,这睁眼说瞎话功夫有够可以,咔呲一声,许玉泽推开门。
推开门,才闻到淡淡的酒香,淡雅醇厚,让人鼻腔清爽。
“要买酒等明天,今天没酒卖。”一个身穿浅灰短打的消瘦男人躺在桌子上,正咕噜噜咕噜喝酒,酒香就是从他身上飘来。
“你是这儿的掌柜?”
“废话,不是掌柜,谁待这破地方,早去桂花楼搂姑娘了!
我看你是没喝酒都醉了,走吧走吧,别来烦我。”男人坐起身摆手,示意许玉泽赶紧离开。
“你认识城主许川允吗?”
男人一下子站起来,脸上迷离醉意瞬间消失。
“你说谁!”
“许川允,蛮古雪城城主。”
嘭!男人从桌子上跳下,冲到许玉泽面前:“你是谁?城主许川允的狗腿子?”
“不是,我是他儿子。”
“操!”男人兴奋大吼。
随后朝许玉泽伸手:“妈的,给钱!给我钱!我爹给我留了一封信,说是二十年都不见你来拿,才让我走。
我等你了足足七年,干,你知道这七年我怎么过的吗?”男人扭成苦瓜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我没钱,身上的钱,刚刚全都花完了,喏,只剩下这点。”许玉泽从兜里摸出几张十两的银票。
“操,你打发臭要饭啊!”男人嘴上这么说,一双沾着酒渍的手,却十分麻利,一把从许玉泽手中抢走银票,瞬间塞到身上。
指如幻影,动作之精炼,比之扒手,有过之而无不及,对方实力,最少也是淬体后期。
“钱你收了,现在该给我信了吧。”
“不行。”男人摇头:“信可以给你,但是要加钱,你知道我这七年怎么过的吗?我可是——”
“温哥哥,你在家吗,我今天换了新肚兜哦!”成熟的诱人声音响起,身穿粉红长裙的绝美少妇猛的推开门,尴尬看着两人。
许玉泽看看女人,又看看喝酒男,还别说,男人虽然瘦,但五官端正,刀削似的脸庞,轮廓分明,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少不得勾动女人春心。
“你……你这儿有人你先忙,我明日再来。”脸涌羞赧,女人转头,快步登上等候在一旁的马车离去。
许玉泽似乎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了,是侯家老爷子刚纳不久的小妾。
“啧啧啧,你这七年怎么过的?
我看,怕是云雨霏霏,缠绵不断,侯家老爷子的小妾,肤白貌美的,要是让他们家人知道,你说,你会不会被打死?”
刘温见苦情戏被拆穿,消瘦脸皮上不见一丝惭愧,反而自傲道:“我胃不好,吃点软饭怎么了,要不是你早不来资助我,我能沦落到卖身的地步吗?”
“就是说,今天没有钱,你是绝对不会拿信给我咯?”
刘温搓搓手:“嘿嘿,有宝贝抵押也可以。”
“要多少钱?”
“不多,六千六百六十六金,最好是金元宝给我,不要金票!”
许玉泽似笑非笑看着刘温:“我没记错的话,杏春园的花魁陪一夜,就是六千六百六十六金。”
“扯淡,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是陪,那叫花前月下伊人醉,酒里乾坤爱意浓。
算了,给你也说不清楚,总之一句话,六千六百六十六金,今天要是不给我,下次可就不一定是这个价了!”
“因为明天怡红院花魁也要报价了?”
“那当……要你管!”刘温脸色微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因为即将春宵一刻而兴奋。
“钱,我没有,我欠着你,可以吗?”
咚-咚-咚——
门再一次敲响。
“刘哥哥,你在家吗,我的小玩偶坏了,你可以到我家帮我修一下吗?”
脆铃声响起,想必又是一个俏生生少女,这小子,桃花不少啊。
“来了,蒙妹等我!”一脸猪哥模样答应完,一封信从刘温手中飞。
“记得,你欠我六千六百六十六金!”
说完,撒腿跑开,生怕门外少女看见许玉泽,连忙把门关上。
信上有一股淡淡酒香,但却没有一个泥点,被保护得很好。
翻到信封背后,有一个红漆戳封,戳封后写着一句话:“玉泽亲启!”
深呼一口气,许玉泽拆开了信封。
“孩子,我叫刘一刀,是你爸爸的朋友。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抱歉以这种方式和你见面,实在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一切都让人措手不及。
我和你爸,还有一个叫吴宕的人是好朋友,当年,我们一起去墟城遗迹参加王国举行的试炼,在试炼中,我们三个就被鬼族所伤。
后来,他不得不退隐到雪城,我们也跟着来这里。
那时候,雪城的兽潮很严重,我们这些老家伙个个都负伤,为了保护雪城老百姓,你爸就和鬼族人,做了交易。
鬼族人帮他护住雪城,他的身体,可以借鬼族人研究灵气。
从那以后,我就和他断绝了联系,直到我听说你长大不能修炼,我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由天赋卓绝的你,全都背负。
孩子,是你,拯救了这座城。
川允已经死了,我也离开人世,但有两个人,或许可以帮你。
一个是我儿子刘温,你放心,你交代的话,他肯定尽心办好,当年要不是你爹挡住兽潮,现在他已经是地里的一堆肥料,和你父亲的断绝关系,是我太过迂腐,对不起。
另一个人,就是吴宕,当年他妻子给他找了一个医师,后来传信说治好身体,恢复了。
你可以通过暴风楼,把这封信交给他,他在虹光城里领武院教习,看到信,他会来帮你的。
最好,郑重说一声,对不起。”
刘温这个样子就算了,吴宕,武院教习,只是这么多年,自已从来都没有见过,真会帮自已?
咚-咚——
“许少爷,我家楼主有事找您。”
楼主?许玉泽脑海里浮现出慕容治的模样。
揣好信,许玉泽打开门。
四名淬体境护卫,身穿青色长衫站在华贵的蓝色轿子旁,严阵以待,风暴楼前厅的掌柜正笑眯眯看着自已。
“许少爷,楼主有事找您,说是有件关乎雪城生死存亡的大事,要和您商量。”掌柜拱手。
信里面提到可以通过暴风楼的情报系统,找到吴宕送信,择日不如撞日,许玉泽点头:“好。”
“您请——”
轿子没有晃悠,抬得很稳当。
许玉泽离开后,一个在拐角靠墙歇息的草帽少年也起身离开。
如果许玉泽看见,就能认出,这个装成苦力的少年,自已曾经在牙行门口,就见过一次,那时候,对方装成车夫,正在喂马。
轿子没有从正门,而是从后门,直接拐进风暴楼大院,护卫的副将,亦步亦趋紧跟,快到门口时。
啪——
副将被一穿着黄色长袍汉子击晕,落入麻袋中。
听到声音,许玉泽扭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许少爷,您这边请,楼主在里屋等您呢。”掌柜见怪不怪。
“好。”
跟着掌柜,绕进内院,“哈哈哈——有趣!”酣畅的大笑声从屋子里传来。
带路的掌柜,适时停住脚步,指了指发出笑声的屋子,规规矩矩离开。
“许公子快来,给你介绍一个熟人。”慕容治豪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许玉泽走近,转过门檐,终于看到慕容治。
屋子正后方,一整面墙,奢华地摆着各色瓶器,阳光微闪,暗自生光,想来都不是凡品。
百年乌黑檀木雕刻的家具充盈其室,发出淡淡檀香。
屋中仅有两人,一个是嘴角挂笑的风暴楼楼主慕容治,一个是着素蓝竹叶袍,风度翩翩的中年人。
“许公子,请坐。”慕容治倒来一杯茶递上。
许玉泽坦然坐下,看向中年人,从一进门开始,对方就一直打量自已, 毫不掩饰眼里的好奇。
“这位是?”许玉泽率先开口。
“许少爷,容我卖个关子,你知道郡城武院吗?”
“知道,怎么了,过几天比试,不就是挑选人,把人送到武院里修行吗。”许玉泽没提皇家学院这回事。
“这位,就是从郡城武院来的教习,专门负责此次雪城的比试。”
嗯?武院来的教习,许玉泽瞬间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