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西亚一愣,游小池也迅速与他对视了一眼。

“是我的声音?”米西亚小声说。

“我是前台,你们房间到点了,还续不续,要续下来缴费!”游小池喊道。

门唰地一下被打开了,游小池的刻刀立即抵上了对方的脖子,不带一丝犹豫。

米西亚看到刻刀下的那张脸,对,就是那张除了额前发有一缕白毛,其他都与自已一模一样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的绝不心慈手软都是嘴上说说,她确实是能来真的。”

“白毛米西亚”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玩笑似的举起双手,在游小池的推动下,慢慢退回房间里。

“都说了,不要开门,你这个蠢货。”靠在沙发上的女人缓缓抬起头来,虽如是说,但她的语气很温和。

米西亚看到她的脸白得近乎一张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目光迅速移到她的腿上,果不其然,溃烂到血肉模糊。

“你好啊,游小池。”沙发上的女人虚弱地笑笑,却难掩一脸的精明。

游小池警觉地扫视了一圈,发现原是只有他俩人时,才将刻刀收回。

“你是‘游小池’?”游小池问。

“是的,同你一样。”女人痛苦地皱着眉,随即强忍住一声即将扑出来的呻吟。

“你的腿......”游小池上前几步,发现她的腿伤跟自已先前伤得很像。

“那是恐龙骨吧?”伤者没直接回答,而是一眼看到米西亚手里的那根骨头。

米西亚也适时环顾一圈,发现“白毛米西亚”并没有带回同样的兽骨。

“所以你们也是从那里回来的?”游小池问。

从进门之处便强装镇定的秦乐山,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他不可思议地问道:“这根是恐龙骨?地下挖掘出来的?”

“他是谁啊?”“白毛米西亚”问。

“秦乐山,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米西亚回答。

“嗐,这不跟我们都一样嘛。”“白毛”笑说。

“你得去医院,再拖下去不光腿会废掉,命都没了。”游小池说。

“我没钱。”女人苦笑道,“谁能想到我一个精算师,在这里竟然被钱所困,医院都进不去。”

“精算师?”游小池说着,掏出手机给她瞧,“这个你认识吗?”

“这是,这是我的手机啊!我留在那帮野人那里的!”“精算师游小池”很是震惊,但她倒也不急着伸手接,反倒是很自信地说了通讯录里几个人名和号码,以证实自已所言不虚。

“物归原主。”游小池将手机交给她。

“我很好奇,手机怎么就到了你手里?那帮野人。不,根本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是不可能叫你们活着脱身的。”

“说起来,你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当务之急是先送你去医院,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游小池真挚地说。

一行人来到医院,甚是扎眼,两对双胞胎,还有一个类似当地财经频道的常驻嘉宾,貌似是什么首富,大善人。

也就是在那里,秦乐山知道两个游小池和两个米西亚,都有着相同的指纹,他们可以代为签章,通过指纹验证,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不再能沉住气,他不知道方也提着那个傀儡在集团里,上演了什么败家戏码,而自已的权限是不是正一点点被那个女人剥夺,这可是秦老祖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家业啊。

他脑袋里炸开锅似的疼,忽而听得两个米西亚间的对话。

“我开了个古画店,说起来不赚什么大钱,但日常撑门面的费用,也是能掏出来的,我还有一个哥哥......”

“打住!到哥哥之前,咱们的经历算是差不多,可是哥哥?”“白毛”眯起眼睛,上下扫视,忽而凑到米西亚耳根,轻声问:“你不会是Gay吧?”

“我有喜欢的人了!”米西亚看向看护在“精算师小池”跟前的游小池,肯定道。“不过暂时是个秘密。”

“你为了证明自已也用不着那么急切。我又不会跟你抢,你有,我也有,一模一样。”

“哪一样了,明明不一样!”米西亚有些急。

“好好好,不一样。”“白毛”呲牙笑笑,又挺认真地问道:“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取代过谁呢?”

这话叫一旁的秦乐山愈加不安,不由地闭上双眼稳定心神。

“从没想过。自已的人生,三十二年,还过得稀里糊涂,倘若介入到别人的命运轨道里,不光未知会成倍地增长,危险也是,我这人,实在是不喜欢冒险。”

“白毛”笑笑,“那这个......”他指指游小池,说道:“其实挺为难你的,很无助吧?”

“这赖谁呢,命运叫我搭上这趟列车,虽说是这车开的横冲直撞,但怎么说呢,我却感觉很有安全感。”米西亚望向游小池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可能有些惭愧啊,在她这里我甚至觉得性别都颠倒了。我成了一路被保护的那个,而她像个勇士一样,虽说永远会焦虑、会揪心于下一次未知的来临,可真当我们深陷其中时,她的焦虑和不安,都变成了相当分量的机智和勇气,什么情况下都对我不离不弃。你知道看到她,我会想到什么吗?”

“什么?”“白毛”问。

“踏实,安心,无条件信任,唯她独尊。”

“兄弟,小心呐,你这是爱上了啊。”“白毛”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担忧。

“小心?为什么要小心?她又不是美杜莎,我还真巴不得能一下子跌进她怀里呢,不过目前看来没戏,跌进去的后果只会挨抽。”

“她还不如就是美杜莎呢。起码那样你们还是一个世界的。”“白毛”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米西亚的肩膀,“你看,我就把感情控制地很好,心疼的要命,却是不能近前......”

“精算师小池”一声声哀痛,好像伸出了两只无形的大手,扯着“白毛”的眉头不断皱紧,再紧,直到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终是无法再忍下去。

“你们能不能下手轻一点,没听到她疼吗?”他冲进去凶道。

“你有能耐你来!”游小池回身瞪他。

“白毛”眼泪都要下来了,气势却萎了,“我,我......”

“家属留一个就行,其他的门外等。”护士往外撵人。

米西亚拍了拍他的肩膀,同他出了治疗室。

“你这是被什么东西咬成这样?”医生问。

游小池的原则向来是,对谁也不能对医生说谎,于是她本能的脱口,“恐......”

“精算师小池”一拉她的手臂,及时打断问:“那医生您看像是被什么伤的?”

“做律师的吧?讲话这么滴水不漏的,”医生瞥了她俩一眼,又道:“在我面前最好是知无不言,否则我怎么救你。”

“恐龙。”游小池面不改色的说。

医生不可思议地瞅她一眼,那表情已经是无语至极。

“恐龙大的藏獒。”“精算师小池”赶紧补充。

“你这类比可是新鲜。”医生无奈摇头,紧着对同事讲道:“病人狗咬超三级暴露,抓紧准备药物。”

“精算师小池”安稳睡下后,游小池走到病房外,看到米西亚横躺在走廊的长椅上,头枕着“白毛”的腿,“白毛”的脑袋歪垂下来,眼睛也没闭踏实,微露出一细条眼白,好像担忧还在与困意撕扯。

秦乐山手臂抱怀靠在墙壁上,听到病房门开,立马睁开眼。他定定地看着游小池,刚才闭目想的那万般种种,此时却瞬间清空。

米西亚说的对,这个女人身上就是有种神奇的魔力,能叫人感到安心,更通俗点,就是靠谱。

“她没事了,接下来我们要忙了。”游小池说。

“忙什么?”

“去哪?”

两个米西亚问。

“去赚小池的医药费。”游小池看了眼万般疲惫的秦乐山,又说:“是吧,秦老板,你父亲就要回国了,一切需要尽快回归原位。”

秦映月回国祭祖,自然是秦家的头等大事。方也钦点的“窝囊秦乐山”原是一个被霸凌长大的胡同孩子,他的生母早逝,父亲过得也是混沌不堪,自然是不能为他撑半点的腰,缺啥补啥,自打“铆钉方也”在一次胡同混战中救下他,他便将她视为天。

他太需要有个人来保护他,来为他残破的人生指手画脚。

此时,这个替代了“铆钉方也”的新女友,不光让自已过上了前所未有的享福日子,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拥护。

所到之处,无不有人对自已低头哈腰,问一声“秦总好。”

那足有半条胡同大的衣帽间,更是叫他像老鼠掉进了米缸,左一件右一件的往身上试。可是站在镜前瞧着这个一身高定的人,眼神中总是贼兮兮的。

于是他猛地挺胸昂头,前前后后调整自已的姿态,直到浑身各个关节都被架到一个并不舒适却很有气派的位置时,他才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他要和方也去参加晚宴。

为了不让他在晚宴上丢人现眼,方也连着喂了他两天的满汉全席,他一开始还吃的欢实,到最后完全变成了硬塞。他不敢停,因为方也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