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居然都能跑了!怎么回事?快让我瞧瞧。”

米西亚还没抬眼去看看新世界,反而盯着游小池的腿惊喜万分。

游小池也俯身看去,那两块冰凉的骨头,似乎真的已沁入骨髓,皮肤破溃的地方也变得完好,只留两道一指长的红道子。

“巫术?真是一片神奇的大陆。”游小池感慨。

“那这东西用不上了。”

“这是什么?”游小池这才发现米西亚手里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白骨。

“顺他们的,可能是恐龙骨?我也不知道,他们地道旁边有一堆,你腿不是不方便嘛,拿来给你当拐......”米西亚说着说着,眼神往上移的时候,却赶紧把双眼给捂上了。

“不行,我不能看,别人也不能!”他说着,闭着双眼脱下身上的夹克衫外套,展开使劲一抖,撑开在游小池面前,“快,穿上。”

“怎么穿,都破成这样了。”游小池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她没低头看,但是触手所及,她感觉自已胸前的衣衫确实褴褛到快不能蔽体了。

米西亚睁开眼睛看看夹克外套,原本的咖色已经被干掉的血迹糊成了铁锈色,一只袖子像被凶狠却牙口不齐的狗啃过,另一只则被扯成了粗细不匀的流苏条。

“好,好歹大身还能穿呢,胳膊伸出来。”

游小池照做,衣服接触皮肤上,传来一股皮质才有厚重的温凉。

“你也没强到哪去。”游小池目不转睛地盯着米西亚。

他内里的深灰色针织衫,像刚壮烈的充当了一回渔网的角色。嗯,倘若这真是一条渔网,想必都没有什么补的价值了。

还有裤子......

米西亚那两条裸露的腿,肌肉蓬发,线条流畅,点点血迹和细长的伤口,好像化了性感的战损妆,在他松弛的姿势下,居然有一丝撩人的意味。

“这肉身好诱人,好适合做模特。”游小池心里想,反应过来自已所思考的内容时,不禁又脸上一红。她忙将视线移开,却看到了他天真烂漫的笑。

“我们该去整理一下形象,现在太像难民了。”米西亚说完,看到她抿了一下嘴唇,他喉头跟着上下一滚动。

“你刚才是亲我了吗?”他问。

“什么?”游小池装没听见。

米西亚一挠头,急忙转移话题,“嗐,我是说,花......说来也是很可惜,那么多娇艳的花朵啊,却偏生长在无人欣赏的世界里。”

“这不是你去了么,还摘了它。”

“是吼,这样想想,我从那个世界还顺了不少东西呢。”

他笑笑,小心翼翼地从扯了线的衣领口,绕出那朵花来,送到游小池面前,“可惜都蔫了”。

“还是美的。”游小池接过来,将它别在耳后,这恐怕是她从小到大出现在身上的第一朵花。

“一开始我心里也是没底,直到我看到它,我一下子就坚定了,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能找到你。”

“谢谢你米西亚,谢谢你愿意回来找我。”

“是我该谢谢你,真心的,小池,谢谢你好好的活着让我找到你。我们是一体的,只有和你依靠,我们才能逃离每一个危险的世界。”

“不,米西亚,任何一个游小池都能......”

米西亚摇头打断她,他有些激动,“不是的!你跟她们不一样!我只要你。”

游小池看到米西亚的目光在一点点变得深情,脸也慢慢凑过来时,她猛地低下头去,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紧张。

“等一下。”

随之一顿的是米西亚凑到近前的脸,近到可细看清皮肤上的每个毛囊,和毛囊下历经的沧桑,可就这么瞬时离开了。

游小池前一秒还狂跳的心,竟登时有一丝失落。

米西亚深吸了一口气,回头说一句“得罪了啊。”一举手臂,将身上的那件线衫也脱了下来。他使劲甩了甩,才憨笑着将它围住游小池的下半身。

“幸亏你的腰细,要不然这两节破袖子还真没办法系到一起。”米西亚倒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游小池这才注意到自已的裤子更是破败得惨不忍睹。

“谢谢。”

“不谢。”米西亚微弯腰仰头,手才从她的腰后绕下来,冷不丁与垂目的游小池对视,竟觉得气氛有些暧昧。

他身上的皮肤很白,肩膀很宽腰头又很细,整个上身呈倒三角,宛如古希腊雕塑中的神祗一般。游小池很快扫过他的锁骨,肩头的肌肉,饱满的胸肌,还有标准且匀称的八块腹肌。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与赞美。好完美的人体模特!

米西亚被游小池端详的有些火热,腹肌像波浪一样起伏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

“小爷没骗你吧,脱衣有肉。”米西亚打哈哈。

“嗯,确实有肉,线条也不错。”游小池如实回答。

“啊?”米西亚愣了一下,她,她这么直白的吗?

“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游小池反应过来。

米西亚心里一凉,有些尴尬地摸着脑袋,转移话题道:“嗐,我才想起一件要紧事,什么来着?哦,对了,我们忘了拿包,钱都在包......”。

“哦。”游小池把手伸进裤兜去探,她刚想往外抽,路人经过扔来一百块钱。

米西亚弯腰捡起朝他喊了一声,“喂,你钱掉了......”

那人折回身,又掏口袋摸出二百来,“别嫌少啊。”

“这叫什么西洋景儿,小爷在街上被人当乞丐了......”米西亚无语。

“不是,我们的形象连乞丐都比不上。”游小池将钱抽走,合在口袋那一摞散钞中。

“走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游小池说。

一家五星级酒店就在路对面,门口宽阔的前广场,光喷泉就立了十来个。豪车进进出出,都有高大帅气的门童恭敬服,米西亚很自然地转身朝那个方向看去。

“别看了,这边。”游小池指着不远处的一家旅馆。

“哎呀,就享受一次不行吗?我们也是死里逃生回来的。”米西亚撒娇道。

“不行!这钱得留着。”

“你好像永远在为下一次的苦难做准备。”

“有备无患,快走。”

游小池走了两步,发现米西亚没跟上来,回头催促,却看到他在乞丐堆中蹲了下来。

那人说是乞丐,但也顶多灰头土脸而已,身上磨损的衣服料子,可是彰显它们曾经不菲的身价。

“怎么了?认识?”游小池问。

“你是......秦乐山?”

米西亚问完,自已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没等那人回应,摆手道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说罢,起身要走。

那人噌地站起来,眼睛瞥向游小池,声音嘶哑地说道:“我就是秦乐山。”

“哦,是就是吧。”米西亚果断结束对话,已经往外迈步了。

游小池在不远处不解地看着米西亚,他好像并没有要捎带上那人的意思,但那人已经紧紧跟上来了。

他一路跟他们进了路边的一家服装小店,贴在入口的玻璃门上,没有要进也没有要退。

米西亚悠哉地摆弄着自已,可谓是旁若无人般的精挑细选。

游小池旁选了一条牛仔裤,一件浅灰色T恤和一件浅蓝色衬衫。她精于计算价格,而自动忽视了周边环境,等她结账时才发现那些不友好地双眼,开始时她是有些不自在的,但米西亚朝那些目光的主人嚷嚷,“哟,大家品味可以啊,都有双发现美的眼睛。”她也不由地自信起来,落落大方。

米西亚,一间小小的路边店,成了他的服装秀场,挑的无比认真。“哟,还有晚礼服租赁呢。”他将一套蓝莹莹的拖地礼服举起,眯着眼睛遥遥往游小池身上比划,想象她穿上这一身的模样,觉得煞是好玩。老板蹙眉盯着他,随后他每再拿起一套,往自已的身前一比,都会抢说,“不买不试的。”

“你这店家有趣的很,我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不知道合不合适怎么决定买不买呢?”

虽这样说,但始终没进过试衣间。

结账之前,他盯着店主给拿了带包装袋的新衣服,他说目前是条件有限,带点流水线上的灰尘他就不计较了,但是别人的汗臭味可不行。店主白了他一眼,问他是直接穿走还是打包?

米西亚毫不迟疑地说打包。

用他的话讲,不洗澡穿新衣,太膈应人。好在游小池跟他的想法如出一辙,所以也万分理解他顶着这身勾人的腱子肉,招摇一路。

出门拐进一家旅馆。前台小妹看到一形象潦草的美女,领着一个形象潦草的帅哥,后面还跟着一个乞丐样的帅气中年男人,顿时困意全无。

颜值高的人都流行这么糟蹋自已了?她心里嘀咕。

游小池说:“来间钟点房。”

“钟点房是三小时八十块的。”前台小妹答。

游小池点点头,递钱过去。

“要几间房?”

游小池回头问秦乐山,“你还跟吗?”

秦乐山点点头。

“一间。”游小池回脸说。

“两间。”米西亚同时讲道。

“就一间。”游小池很是斩钉截铁。

“这钱你也省?”米西亚皱眉道。

“319。”

前台小妹盯着米西亚看直了眼,以至于差点找错了钱,游小池侧身把米西亚挡在身后,敲了敲桌子道:“不好意思,借用一下手机充电器。”

米西亚勾唇一笑。

进了门掏出充电器,发现刚好和手机适配,游小池还有些吃惊。

“你先洗。”

“我先......”

米西亚和游小池异口同声,游小池二话没有,正欲进门时,米西亚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怎么了?”

“没事。”米西亚替她推开门。“洗完叫我,我给你开门。”遂又把门给关上。

他回身看到秦乐山大马金刀的坐在简易床上。“你丫属癞皮狗的吧,缠挺紧啊。什么目的啊,说说。”

后者反眉一皱,问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这没头没尾的提问,让米西亚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他答非所问,反问了一句,“你认识她?你果真是秦乐山?”

秦乐山掏出他破损外套的里衬,一家意大利高端私人定制品牌,上面有裁缝以及定制者的名字,秦乐山的大名。

米西亚实在想不通,“这就出了奇了,破产了?这么突然啊,今天破产第一天?哦,就刚好被我们碰上了,这么巧的吗?”

“你问题太多了。这样吧,一问换一问。”秦乐山把外套丢在一边,双手在额头一撸,躬下身来。

“你好像比我们还疲惫的样子?”

“这算一问?”

“差不多吧。”

“在你看到我时,我刚刚死里逃生。”

“哦,那倒是跟我们还挺像。”

“哦?我们?”秦乐山直起身,眉眼满是轻蔑。

米西亚被他的态度搞得有些不开心,语气也生硬了起来,“是的,我们我们我们,气死你,我和她是伙伴,是彼此的依靠,是生死之交,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他一口气说完,自已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醋劲。

“离谱。”

“什么!你丫再说一遍!”米西亚有些怒意,他往前刚踏出一步,就听见洗漱间的敲门声。他瞪向那个满脸胜利的男人,折身去开门。

“水不太热,赶紧去吧。”游小池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米西亚抄起架子上叠好的毛巾,凑到鼻前闻了闻,盖到了游小池的头上。

俩人相对而视,游小池有些窘迫,还从没有一个男人为自已擦过头发。

“我,我自已来,你快去洗。”游小池接过毛巾,侧身走出洗漱间。

米西亚不放心地将目光投射到秦乐山身上,“我不,我得看着这老小子。我们就不该让他进门!”

“米西亚,你都快臭了!”游小池拍了拍他的手臂。

“啊?什么,味这么冲么?”米西亚慌忙扭头,走两步又折回身警告秦乐山,“你丫给我老实点。”

他随即进了屋,门却虚掩上。

秦乐山的眼睛自从游小池一现身,就不曾转至他处,他渐渐聚焦的眼神中似乎有很强的怒意在翻腾。可游小池东看西瞧,很认真地在打量这个三五步走到头的房间。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秦乐山问。

游小池正站在破旧的窗前,欣赏这朽木框之外的好视野。听闻他的话,不明就里的回头看了一眼。

“你在问我?”游小池很懵。

“不然呢?”

“不是,我,我为什么要看你?我不看你又能代表什么呢?咱俩又不熟。”游小池都要被气笑了。

“你还装蒜!”秦乐山大喊一声,突然朝窗边急奔过来。

他一把掐住游小池的喉咙,将她的脑袋往窗外压过去。搭在她头上的毛巾顺势而落,她光洁的头发散落开来,露出那两只素银耳圈。

“银的?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么廉价的玩意儿了?怎么,转性了?养小白脸很费钱吧!还在这跟我装不熟!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妖女,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狱,快带我回去!”

“放手,放手......”游小池被他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她双手撑住窗框,妄图阻止自已一点点被探出去的身体,却扒得窗框摇摇欲坠。

她腾出一只手去摸口袋。

“啊!”秦乐山被伤了手腕,立即松手退后。他定睛一看,游小池的手里举着一把小刻刀。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米西亚冲了出来。他头顶着一团泡沫,腾起一脚就猛踢向秦乐山,将他踹翻在小床上。

“你没事吧?”

米西亚冲到游小池跟前,抬起她的下巴细看。待看到她雪白的脖颈上一圈淤红,忍不住又扑过去,揪起秦乐山的衣领,照着脸就是一拳。

“你这个小白脸倒是蛮忠心的嘛。”秦乐山一抹嘴角的血,嘲讽道。

“你找死是吧,拿我的警告当屁是吧,你竟然敢伤她!”又是一拳,再一拳。

“米西亚,停手!再打出人命了!”

“打啊!继续打啊,你停手我就要还手了!”秦乐山怒吼道。

“小池,我们走!”

“等等,小池?”

秦乐山追问,忽又恍然大悟似的,“哦,代号。”

“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方也!”秦乐山紧追一步。

米西亚转过手中的兽骨,警觉地指着他。

“我不叫方也,我叫游小池。”

“对不起,帮帮我......”秦乐山低声哀求。

小旅馆对过的星级酒店,原是秦乐山的名下资产之一,但今天门卫说什么也不让他靠近,甚至对他大打出手。他闹不清楚里面的状况,想打电话给助理,却发现手机根本不在身上。

紧着他被人拖上了车,但更令他震惊的是,车上满满当当的人全都长着一张脸!

“他们全都叫——秦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