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泽,你也有今天!”嚣张里,带着狂傲。
这,这好像是许勇志的声音。
许勇志什么时候有这种实力了?
许玉泽心头警钟敲响。
脑海中的“令”浮现,一道道玄奥紫炁围着符令旋转,在紫炁的孕育中,一条细而长,鳞甲毕现的遁灵蛇吐着信子,在细小的蛇影背后,是一座十丈大的重影,只等一声令下,随即飞出吃人。
我不能死!
呼-呼——
呼吸紧促,许玉泽眼前视线慢慢清晰,靠着厚实土墙,缓缓站起来。
嘭!
一阵恍惚中,双腿骨头尽断的许玉泽,又滑倒在地上。
再一次摔倒,一阵阵刺痛包裹全身,许玉泽感觉好像有上万只长针,猛插自已肉体。
许勇志看着在血泊中挣扎的许玉泽,得胜爽快充盈心头,晕乎乎的,有龙少趁着,自已终于可以杀掉许玉泽。
他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十七年,从刚下地,他母亲就教导他,不要像地上这个废物一样,他从小读书最早,十五岁开脉后修炼最刻苦,连嫖妓都忍了很多次。
可是在父亲眼里,不能修炼的大哥却是重中之重,这次回来竟然连自已母亲都打, 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废物,现在终于可以除掉这个废物,从此,城主府将会没有任何嫡庶之分,雪城就是自已的!
“龙少爷,这最后一刀,不劳您费心,我亲自来。”许勇轻拉龙少杰,推开几张瘸腿桌子,笑着走向许玉泽。
说时迟,那时快。
刷!
软剑鬼魅从许勇志腰间抽出,剑尖冷芒锋利,直刺许玉泽眉心,许勇志不但要杀了许玉泽,还要把他的脑袋劈成两半!
生死关头,时间仿佛静止,许玉泽淡漠睁开眼,一双黑眸中间,紫色圆环浮现在眼白,双眼妖异,带着不容侵犯的尊贵,看着许勇志,就像神看到地上草芥,淡漠、慈悲。
他正要出手——
“别动手,让我来。”低沉的男性嗓音在许玉泽耳边响起。
嘭!
许勇志以冲过来的两倍速度砸向龙少杰,站在身后的灰衣仆人出手,两米宽的巨大魔掌突然撑大,如龙口一般张合。
然而他才动手,四周空气凝结如铁,他和龙少杰动弹丝毫不得,空中掀起狂风的魔掌,更是被碾压成粉碎。
血逆引起红润,老仆眼睁睁看着许勇志先砸中龙少杰,随后连带自已,一起飞远。
龙少杰身为世子,多少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胸口肋骨断了两根也不恼,双手作揖鞠躬:
“小子,谢过前辈教导,别人家的事,我们确实不该插手,敢问前辈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晚辈回家,一定给家父龙嗷带话。”
脸上越笑,龙少杰心中越愤怒,还没人让自已吃这么大的亏,但是老仆一点还手之力没有,吃亏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眼前这个男人,他迟早要让把对方捏死!
龙少杰身后的老仆人亦是恭敬拱手,他对自已的定位很精准,仆人,听从主人命令。
许勇志正要破口大骂,见两人都认怂了,森冷杀意马上转变成谄媚笑意,跪在地上,仰面朝天,他只希望龙少杰的背景,能够压住对方。
“你爹龙嗷在这里,也要规规矩矩,你有什么资格,当着我的面,打我徒弟的朋友?”
咚!
厚重闷响,刚刚出手打许玉泽的老仆,被镶进墙里,老头嘴角鲜血溢出,却只敢低眉顺眼看着地面,不敢目露凶光。
看到威风赫赫的老仆被活活砸进墙,半句狠话不敢放,许勇志眼皮直跳,咚的一声大磕头,同时哭道:
“前辈,我错了,都是龙少杰逼我的,他说只要杀了我哥,就能抢到去皇城试炼的名额!
前辈,都是他逼的,我一个淬体境,我只能认命啊前辈,您饶了我,我干什么都可以!
你要花魁吗,有三个还没有开过荤,您尽管享用……”
听到许勇志的话,龙少杰眼里狠辣一闪即逝,从怀中拿出一个净白瓷瓶,递到手里。
“前辈,这是家父给我的六品复血丹,无瑕级,只要不是致命伤,铸海以下,一天内痊愈。”
瓷瓶悬浮在空中,龙少杰又拿出一块玉佩:“前辈,这是鸣羽环,可助您徒弟静心养神,修炼效果更胜一筹。”
丹药赔罪,玉佩孝敬,再配上诚恳的认错态度,很难让人再生愤怒。
“行,态度不错,比你大哥强多了,东西我收下,回皇城去吧。”张天明点头。
真要杀了龙少杰,他有何惧?只不过,不杀,也许会有更好的效果。
“前辈,如果家父问起您的名讳,晚辈如何说才好?”龙少爷想看看,敢这么打自已脸的人,几斤几两?
“怎么,想让你爹给你出头?你给他说,我姓张,觉得我以大欺小,可以来东海边,我教他做人!”
听到海边两个字,老仆又看了看张天明桌上的玄黑重剑,心头咯噔一下。
“晚辈岂敢!告辞,前辈。”龙少杰眼皮直跳,扶着老仆走出酒坊。
推开酒坊大门,再一次看到阳光,劫后重生的龙少爷,嘴角刮起两道微笑。
走远,吃了颗疗伤丹药,几个周天后,老仆方才缓过神,严肃道:“少爷,这个人,我们雪国,惹不起。”他没有说龙少杰的父亲,而是说雪国。
龙少杰点头:“我知道,能说东海边,那就天下第一宫,张姓,只有那家人,轻重我知道,但这事没完。”
老仆点头,少爷清楚就行,龙家四子中,他最看好的,就是龙少杰,虽然不如大哥修炼天赋好,也不如二哥中正厚德,甚至比不上三哥的狠辣贪婪,但是他知道轻重,该得罪的人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能舍得下面子,能屈能伸,不意气用事。
“走吧,回去再收拾许勇志。”龙少杰意味深长地看了老仆一眼,老仆了然,提到许勇志,那就提到许玉泽,许玉泽和那位的关系,仅仅是其徒弟的朋友,关系不深。
不然,也不会轻易放两人离开,这笔账,得算在许玉泽头上。
咚!
许勇志被一拳打晕。
走的走,晕的晕,张天明走到许玉泽面前,指尖滴溜溜转着棕色复血丹。
“你身体的强度,远远超过普通人,现在应该处在瓶颈期。
这颗药,要么现在吃,你自已恢复如初,要么,你忍着痛,我现在把你的身体再打烂一些,你借着药力突破。”
“谢……谢前辈成全,留我一……一口气就行。”许玉泽闭上眼,比起心里的痛,肉体的痛算什么。
张天明抬起指尖,轻轻点在许玉泽额头。
噌!
就像万丈高空落下十吨重的巨大铁球,砸在指甲盖厚薄的玻璃上,恐怖冲击力往四面八方辐射,一瞬间,所有玻璃全部化为白色裂痕。
只一点,许玉泽全身的骨头就碎成粉末。
暴风一般的痛楚遮天蔽日,地上苦苦坚守的细草,就是许玉泽的神经,再痛,他也不能晕过去,他要引导身体仅剩的气血滋补。
气血顺着筋脉奔走,和骨头亲密接触,就像龟裂的大地得到雨水滋润,咕咕作响。
“下面才是痛一点的,你忍忍。”
张天明再一点,嘙——
许玉泽煞白脸庞渐渐鲜红,就像盛开的玫瑰,鲜艳欲滴,全身血管破裂,血液却奇妙地没有冲进脑海,而是按照他的意念流转,一双眼睛睁开在他意识背后,一点点引导。
丝丝鲜血从他身上溢出,仅仅一刻钟,他就变成血人,一层薄薄的血液覆盖在皮肤表面咕噜咕噜起泡,一条条头发粗细的黑色杂质,顺着血液滴落。
张天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但他知道一类专走体修的家伙,那些家伙以力证道,气血如龙,看似独树一帜,让同阶人侧目。
但背后承受的痛苦,只有他们才知道,他有个朋友,不是与人交战而亡,而是强行用肉体融岩浆,自已修炼,活生生把自已炼死。
这种痛,绝非肉体上的神经保护反应,而是直击灵魂,无处可避的折磨。
每有一丝杂质流掉,许玉泽的痛,就深刻一分,足足挨了半个时辰,许玉泽没有丝毫反应。
张天明动容,眼里浮起赞许之色,以后暂且不说,就目前来看,阵神他老人家,没有选错。
“还有最后一步,你还忍得住吗?”
许玉泽沉默,还在忍耐中。
半刻钟后,张天明刚要停止,一声沙哑的唉字从血泊中飞出。
“唉(来)!”
张天明深吸一口气,指尖轻亮,再一次点在许玉泽额头。
这一次,是许玉泽全身肌肉的碎裂,甚至于心脏都碎成粉末,全身只剩下一条条细细的血流撑着。
血肉浮在空中,变小,变亮,再碎裂,再变小,再变亮。
与其说眼前漂浮的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团血液和肌肉的结合体。
前所未有的痛楚冲进许玉泽灵魂。
脑海中,无数象征天地规则的禁锢锁链从黑暗中探出,深深勾住许玉泽灵魂,一条往左扯,一条往右扯……
每条锁链都往自已方向,活活一个人快被扯成碎片。
在数十条锁链中间, 一团幽冷蓝火在烘烤锁链,那是象征生命,许玉泽的灵魂之火。
肉体的痛楚,晕厥过去,尚能逃避,灵魂上的撕扯,却永远清醒着。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要救回千念,我还要救回福伯,求生的强盛欲望不断闪动。尽管生命快走到尽头,但许玉泽还是在死撑。
幽蓝火焰中,有一缕藏得极深的黑线,随着灵魂快撕破,黑线被发现,四处逃窜 ,刚要窜出许玉泽脑海,黑线就被蓝色火焰抓住烘烤。
呲——
就像撕破布帛,黑线气化,彻底消失。
就像压倒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呲呲声不绝于耳,黑线消失后,火焰再没有能量自保,灵魂被撕扯成碎片,只剩下一团火焰,还在燃烧。
黑暗中再一次出现锁链,这次数量更多,更深寒。
密密麻麻,根本数不尽有多少根链条从黑暗中涌出,瞄准最后一团火焰,链条铺天盖地,如苍茫黑流,涌向拳头大小的蓝色火团。
酒馆中,张天明额头沁出一层细汗,事情,似乎往自已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许玉泽——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