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9章 一夜两次审问
昏黄的屋子里。
段平飞快扫了眼李爱国。
目光又落在他身后几位身着灰色中山装的汉子身上,笔挺的衣料、腰间隐约露出的枪套轮廓。
就算是再浑噩的人,也该明白这绝非追查“裤裆里那点事”的阵仗。
“领导!我啥也没干啊!”段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话音未落,猛地站起身,闷着头就往窗边冲去。
寸标压根没料到这小子胆大包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逃,伸手去拦已然不及。
老猫和几位中山装汉子站得稍远,更是插不上手。
窗户的外面就是一条深沟,只要跳出去借助夜幕的掩护,就可以逃走。
段平已经看到了求生的希望,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笑意。
就在此时。
一只脚突然从旁边踹出来,结结实实蹬在段平的小肚子上。
这一脚力道沉得惊人,段平像个破麻袋似的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墙角码着的木柴堆上,“咚”地一声摔在泥地上。
五脏六腑像是被揉碎了般剧痛,段平却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可还没等他撑起身,那只脚已然重重踩在了他的后颈上。
“再动一下,直接送你见阎王!”
这声音里的狠厉绝非虚言,段平混身一僵,犹豫片刻,终究是叹着气瘫倒在地。
他敢肯定,此人说杀人,就真敢下手。
老猫朝李爱国投去一抹赞许的目光,这小子虽有阵子没参与行动,身手倒是半点没落下。
屋外忽然传来阵阵喧闹,夹杂着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人群的吆喝,显然是社员们被惊醒后围了过来。
老猫怕夜长梦多,当即决定把段平和那小寡妇押回开远再审。
几位中山装汉子立刻上前,解下腰间的麻绳,将两人五花大绑得严严实实,架着胳膊就往屋外拖。
公社食堂的院子里已然聚了不少人。
社员们举着火把、拎着老猎枪,有的手里还攥着砍柴刀,一个个眼神警惕地盯着李爱国一行人,气氛剑拔弩张。
地方武装部的陈部长快步走到寸标跟前,沉声道:“寸标,这是怎么回事?”
“是公社里的人,可能是有误会,千万别开枪,我去谈谈。”
“陈部长,都是公社里的误会!千万别开枪,我去解释!”
寸标连忙上前,扬声喊道:“各位乡亲!这些同志是上面派来查案子的,大家伙儿给个方便,配合一下!”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尽是些当地的方言,李爱国几人半句也听不懂。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社员走上前,指着被押着的段平,对着寸标急促地说了几句,脸上满是愤懑之色。
见这情形,老猫不动声色地给气象站和地方上的同志递了个眼色,众人纷纷手按腰间,做好了戒备。
寸标也有些急了,挥着手大声喊道:“现在是新社会了!有新的王法!就算段平跟杨金花搞破鞋,也不能按老规矩扔崖子,得交给征服的同志依法处理!”
老社员愣了愣,迟疑片刻,才扭头对着人群挥了挥手。
社员们相互看了看,缓缓让出一条通道,几人这才押着段平与小寡妇走出了公社。
周克回头望了眼渐渐散去的人群,有些纳闷地问:“这么说,这些社员不是来拦我们的?”
“哪儿能呢!”寸标掏出铁皮手电往前照了照,边走边说:“这些都是杨金花死去男人家的族人,听说她乱搞男女关系,是想按老规矩处置他俩。”
“什么老规矩?”
寸标压低声音:“后山有个黑风口崖子,底下全是毒蛇毒虫。以前村里要是出了乱搞男女关系的,就扒光衣服扔下去喂蛇,说是‘净身赎罪’。”
“……”周克脸色猛地一变,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爱国拍拍他的肩膀:“上车吧。”
段平与杨金花已经被押上了卡车,周克几人紧随其后。李爱国转过身,对着寸标拱了拱手:“寸标兄弟,今晚多亏了你仗义相助。”
“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寸标看着车队离开,也暗暗松口气。
这些人能让县城武装部领导带路,身份很不一般,刚才那帮人要是阻拦的话,说不定真会开火。
车队回到开远机务段已经是半夜了,李爱国借助站场上的探照灯,也看清楚了段平的模样。
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相还算周正,皮肤比普通社员白净些,身高约莫一米七八,身上的旧棉袄被扯得稀烂,脚上套着双露趾的土布鞋,头发蓬乱,满脸狼狈。
他被押下车时,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凶悍角色。
专案组成员们精神头正足,稍作休整便开始审讯。
按照审讯策略,老猫决定先审杨金花,女人已被吓得魂不附体,更容易突破。
杨金花果然不堪一击,坐在审讯桌前浑身发抖,几乎是有问必答。
“我叫杨金花,在公社放羊,男人五年前上山砍柴摔死了,家里三个娃要养,日子实在过不下去……”
李爱国敲了敲桌子,打断她:“说说段平。”
杨金花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段平是公社食堂的厨子,手里有粮……他说给我两升苞米,让我陪他困觉,我一时糊涂就……”
李爱国眯起眼,手掌在桌子上拍了拍:“杨金花,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还藏着掖着,我们现在就把你送回红疆公社,交给那些等着扔你下崖子的族人。”
这话如同惊雷,杨金花脸色瞬间煞白,连忙哭喊起来:“领导!我说!我说!段平还让我帮他从隔壁公社带东西,给我六毛钱好处费。
我不答应,他就说要把我和娃的事捅到公社去,让我没法立足……呜呜呜,我一个寡妇人家,哪敢不听啊!”
“带什么东西?”李爱国追问。
“就是些辣椒啥的,我一次都没干,具体也不清楚。”小寡妇眼泪直流,一边哭,一边说。
李爱国又问了几句,见她确实只知道这些,便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周克送完人回来,好奇地问:“爱国,你怎么知道她没说实话?”
“能在男人死后,带着三个娃在陌生公社站稳脚跟的女人,哪会单单为了两升苞米就铤而走险?
她一开始只说搞破鞋,绝口不提段平让她带货的事,分明是怕牵扯出更严重的问题。”
李爱国点根烟慢悠悠的说道。
那啥。
小寡妇最聪明了。
在四合院里如此,在这边疆区域也是一样。
周克恍然大悟。
此时段平被带了进来,审问由老猫组长亲自负责,还有李爱国和周克,以及气象站内的一个老同志,一共四人。
审讯室外面还站了不少人。
两只大功率的强光灯打在段平的脸上,先是晾着他,四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过了约莫一刻钟,段平终于撑不住了,声音嘶哑地开口:“领、领导,我认罪……我不该跟杨金花乱搞男女关系,我全交代……”
無錯書吧老猫抬了抬眼,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感:“交代清楚,你是怎么伙同敌特破坏车皮的?开远机务段里,还有你的同伙吗?你该知道我们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什、什么车皮?什么敌特?领导,您、您可别吓唬我啊!我就是个做饭的厨子,哪敢干那种掉脑袋的事!”段平猛地抬起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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