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芬兄妹离开之后，太平间门口清静了很多。
随后，所有人到了医院特意安排的一间安静的房间，警察挨个的录口供。
杨柳把自已所知道的详细的说了一遍，“我不仅一次看见许峰和几个男同学欺负陶小红，几个男同学好像都是听许峰的，因为昨天我就看见陶小红受伤了，有些担心，今天才特意来学校看她的。
没想到陶小红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又被他们追着跑，可是等我跟过去的时候，悲剧已经发生了。
我真没有现在的小学生会这么坏。”
接着她又把鲁冰，龙像楚，和陈洋洋的样子描述了一遍。
因为杨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报警的时候只说了许峰的名字。
班主任对情况还是了解的，立即知道另外三个同学是谁。
接着就是班主任录口供，他十分愧疚的说道：“陶小红同学在去年的时候就跟我说过，这几位同学一直欺负她，我也批评了这几位同学，还让他们给陶小红道歉。
我真没想到这种恶性事件一直持续着，今天我也问了她脸上怎么受伤了，但她只说是自已摔的，我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校长也一脸悲痛的样子，真心跟陶清明道歉，“小红爸爸，请你节哀，这件事情也是我们学校管理的疏忽，对不起。”
陶清明一脸木然，喃喃自语道：“在孩子面前，我们都是有罪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空气陷入短暂的寂静。
杨柳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对于霸凌事件，不是单方面的努力就够了，有学校家长老师共同努力，包括整个社会的认知。
最后，杨柳问警察：“不知道警方会对许峰几人如何处置？”
警察一脸严肃的道：“一般来说，这种未成年案件只是口头警告，可是因为闹出了人命，按照现有的法律，他们应该被送去少管所。”
杨柳紧抿着唇，心中怒火难消，这处罚也太轻了！
可是面对这样的结果，她也无能为力，这时候大家还没有意识到校园霸凌的事件严重性，所以判决也不重。
从医院出来，寒风袭人，天空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给人一种永远都见不到曙光的感觉。
杨柳拖着疲惫的双腿，内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突然，前面一道光划破黑暗，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一辆摩托车在她面前停下，“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声音被冷风吹散，听起来柔和很多。
杨柳机械一样的坐上去，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看见孩子们才安心。
她暗暗发誓，自已一定要变得很强大很强大，才能够给孩子们遮风挡雨，让他们在自已的羽翼之下健康成长。
“戴着。”
董以琛突然间给她戴上一个红色头盔，“晚上很冷的，别感冒了。”
他帮她把围巾紧了紧，这才转身启动摩托车。
没走多远，摩托车停在一家餐馆的门口。
“你肯定还没吃饭吧，我陪你吃点。”
董以琛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脏某处就像被人揪住一样，十分不舒服。
“我没有胃口，送我回去吧。”
“没胃口也要吃，你不吃的话，小雪哪有奶水吃？”
他有些怒了，一把将她拽下来，强行拉进了餐馆。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心里不舒服，他可以理解，但那是别人家的孩子，她怎么能为了别人家的孩子，不顾家里的奶团子？
有这样当妈的吗？
“老板，来个排骨火锅，再来一个鱼丸汤。”
坐下他就点了菜，然后定定的望着杨柳，“为了小雪，你多少都要吃点。”
餐馆里很暖和，有五六桌的客人都在吃火锅，热气腾腾的，也很热闹。
杨柳的精气神慢慢回来一些，她淡笑道：“谢谢你，看样子你还是挺关心小雪的。”
董以琛：“……”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之看见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和年迈的父母生活在一起，他就一万个不放心。
特别是今天的事情，让他觉得杨柳是一个善良又坚强的女人，以前自已对她的误解太多了。
如果她不厉害，不泼妇一点，如何能把三个孩子养育成人？
“放心，我不会要你认小雪的，我们是有约定的。”
杨柳现在已经释然了，只要他心里是在乎小雪的，认不认又有什么关系？
往后的岁月如果他能够陪着孩子一起成长，这就已经足够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董以琛突然间觉得自已的嘴变得好笨，都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所想。
嗫嚅了半天，才接着道：“我们怎么也算是老乡，老乡互相之间帮忙也是应该的。”
“其实你很好，之前是我误会了。”
杨柳突然很真诚的说道。
董以琛：“……”
这好人卡来的一些莫名其妙。
“你也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董以琛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杨柳苦笑，“他们都没有爸爸，如果我不对他们好，他们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依靠？”
“如果陶小红的妈妈还在，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别想太多。”
董以琛又干巴巴的安慰一句。
服务员开始上菜，他们才结束了沉闷的对话。
浓郁的香味迎面扑来，杨柳才察觉自已是真的饿了，她大口的吃饭，大口的喝汤，整个人似乎才真的活了过来。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亲近了一些。
夜风更冷，杨柳虽然戴着头盔，身体仍旧被冷风穿透，骨头似乎都浸在冰水里。
她十分自然的将身体贴在他的后背，双手也插进他的衣兜，满满的安全感。
车灯照亮着前路，似乎再远，再黑都会有尽头。
到了门口下车，她才发现自已的胸前湿濡一片。
五六个小时没有喂奶，溢奶了。
她后悔刚才吃的太多，以至于奶水这么充沛。
董以琛的后背也被浸湿了一大块，她赶紧收回目光，逃似的进屋。
今天真的是糗大了。
董以琛看见屋里还亮着灯，便安心的离开。
回到家，脱下棉衣的时候发现后背湿了一大块。
他有些纳闷的皱了皱眉，用鼻子嗅了嗅。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奶团子身上的味道，很快就明白是什么了。
脑海里快速闪过胀鼓鼓的两团，那晚在山里的记忆似乎有了具象化的影像。
狂野，激荡——
剧烈的喘息声，似哭似笑的低吟——
把握不住的触感，汗水和泪水的交融——
突然，两股液体冲出鼻腔。
该死，流鼻血了。
不知道处于什么心态，他把这件棉衣放在了枕边。
杨柳次日没有出摊，喂饱了奶团子之后就匆匆出门。
她去童装店给陶小红买了一身新衣服，还去文具店买了新书包和文具。
去医院的时候，陶小红的遗体正要运往殡仪馆。
她陪着一起去了殡仪馆，给陶小红清洗了身上的血污，换上新衣，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
她要让陶小红漂漂亮亮的离开这个世界，给她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她的举动让陶清明感动不已，嘶哑着声音道：“幸亏还有你这个阿姨关心她，要不然这孩子真的是太可怜了。”
说完，他深深的朝孩子鞠了三个躬。
葬礼办的很简单，除了杨柳就是陶清明的几个同事。
陶清明决定带着女儿的骨灰回老家跟妻子安葬在一起，他说，有妈妈陪着的孩子才是幸福的，到了下面女儿就不孤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