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是如何慢慢在凋谢
寒假，周景时和宋清禾都回了家。
两人能够见面的日子也多了起来，时不时就会约出来见面。
春季学期开学，相约一同返了校。
大一下学期的课业更是加重了不少，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各自在忙着自已的事，但保证每个月必须见一次。
学习的难度，知识的厚度更是坚定了宋清禾继续深造的决心。
周景时了解到她的打算之后，也起了这样的想法。
在一个有着星星的晚上，周景时照常送宋清禾回学校寝室，这次他拉住宋清禾的手，诚恳且坚定地问道，
“我们一起去美国好不好？”
“好啊。”宋清禾回道。
时间就这么走着，两人的生活也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在能见面的时候就相见，为着共同的目标努力着。
到了大二下，宋清禾多了一门课，解剖课。
虽然自已觉得已经做足了准备，在见到大体老师的那一刻，自已还是有所不适应，也一直强忍着，一直到忍不住了，借着课间休息冲进厕所吐了出来。
下了课，室友邀请宋清禾，一同去吃饭，食堂实在油腻，宋清禾想着就很难受，便拒绝了，回到寝室窝在床上睡觉。
躺在床上的宋清禾接到了来自周景时的电话。
隔着电话，周景时都能听出她有气无力的答复。
“怎么了？不舒服吗？” 周景时着急问道。
宋清禾虚弱地嗯了一声。
“吃饭没？”
“食堂太油腻了，不想吃，我想躺着睡会儿。”
“好好好，你先睡会儿。” 隔着屏幕，周景时也觉着无能为力。
宋清禾小睡了会儿，醒来感觉好多了，打开手机，看到了好几条周景时的消息：
醒了吗？
好点没？
我在楼下，醒了看到消息就穿好衣服下来。
五分钟前。
宋清禾急忙起床，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已，披着外套就冲了出去。
周景时看着迎面跑来的宋清禾，“慢点。”
待宋清禾走近后，发现她的外套没有扣上，便伸手替她拢了拢，“不是给你说了，要穿好衣服吗？”
接着瞅了瞅她的脸色，感觉没有那么苍白了，“还没吃呢？回我家，我给你做饭。”
宋清禾肚子空空，食堂也没什么吃的了，便答应了说好，回寝室简单带了点必需品就去了周景时家。
吃完周景时做的饭，宋清禾靠在周景时肩膀上，给他讲了今天不舒服的原因。
周景时听完，也只能轻抚着她，边拿起手边的资料看着。
宋清禾突然坐直身体，眼睛里闪着星星，“你真好。” 接着手挽上他的臂膀，“那以后到美国，就你来做饭咯。”
没有等来他的回答，宋清禾想着他在忙着的资料，便不再说了。
周景时在同李奎准备着一个游戏设计的项目，有导师带着做。
周景时早在大一就受到了这位导师的青睐，导师是个瘦瘦的小老头儿，周景时有兴趣，有想法还有能力，实在是让人喜欢。
这瘦瘦的老头儿便开始带着周景时做着项目，周景时又介绍来了李奎。
不仅是项目上，还有课程生活上都给予了很大的帮助，甚至还也让自已的女儿加入了这个项目，但组长还是周景时。
导师女儿叫沈歆，人确实省心。并没有仗着是导师女儿就白嫖，干活很勤快，有些时候甚至拼了命地赶进度。
周景时并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个拼命。
直到后来，某次三人讨论结束地很迟。李奎因为有事提前回去了，只留下两人慢慢收拾。
沈歆看着组长就在面前，开口，“我们能做快点吗，这个项目。”
“怎么了，是你有其他项目等着要去做吗？”周景时疑惑。
沈歆迟疑了一会儿，艰难开口，“我爸很瘦，你知道的，是因为他身体不好…”
周景时瞬间就懂了，怪不得这几次导师都不在，讨论都是三个人进行，偶尔的问题发过去，回复地很迟。
“我爸他有这个想法很久了，有天，他好开心回到家，说他找到了心仪的项目成员了，可是他身体不好了，我也想让他看到他的想法落地，所以求着他加入了这个团队，我只想让他看到…”，沈歆说着，想着父亲原来好大的模样，现在却是瘦瘦的小老头儿一个，便哭了起来。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定要做好这个项目。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 沈歆抬头看着他，眼睛全是泪水，脸上也全是泪痕。
周景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好，想着每次对自已笑呵呵的瘦瘦老头儿，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只是走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
这个游戏项目不是一般的难，没个一两年拿不下来，况且自已现在也只是个本科生，也只能在摸索中前行。
所以，此刻和宋清禾在一起，也在看着资料。
“有些晚了，我们睡觉了好不好。”宋清禾抬头看着皱着眉看资料的周景时。
周景时好像还沉浸在资料里，没听见。
宋清禾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腰间。
周景时这才从资料里回过神来。
宋清禾原以为他没感觉，还想戳第二下，被周景时反手抓手腕，控制着。
为了报复，也用自已的手去挠宋清禾的痒。
“还弄不弄了？嗯？”
宋清禾痒得在沙发上打滚，急忙认错，
“不弄了，不弄了…再也不弄了。”
滚着一个不注意，从沙发边滚了下来，周景时眼疾眼快，急忙伸手接住了她。
两人挨得很近，就这么看着对方，眼里只有彼此。
周景时忍不住亲了亲她，接着又看着她，可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在他们之间燃烧了起来，是不知名的情愫。
咽了咽口水，周景时小心翼翼地问到：
“可以吗？”
宋清禾感受到了他眼里的情动，以及一些微妙变化，她知道那是什么。
便有些紧张，眼神飘忽不定，可就是不经意地瞥见厨房的一角，刚刚就是在那里，周景时给饿着肚子的她做了好吃的饭菜，不仅填满了她的胃，还安抚了她的情绪。
宋清禾重新对上周景时炙热的眼睛，唇齿一张一合，吐露出一个字，
“好。”
得到应允后，周景时又重新吻了上来，同时将宋清禾抱了起来，走进了自已的房间。
他将宋清禾轻轻放在了床上，将彼此的衣服一件一件褪了下去，完后自已再次贴了上去。
唇逐渐移开了她的唇，向下移，熨在脖颈上，烫在胸口前。
一只手顺着身体的曲线摸索着，另一只手伸向旁边的床头柜拿出一个小方袋。
撕开，套上。
与身下这人一同沉沦在这缠绵的夜色中。
——
宋清禾在周景时的怀里，迷迷糊糊醒来，感受到被子下自已光裸的身体，昨晚的事突然在她脑海里一帧一帧地回放着，真害臊，缓缓往被子里面缩了进去。
周景时感受到怀中人的小动作，睁开了眼，看着往下移的宋清禾，将人又提了起来，接着抱得更紧了。
“别动，再睡会儿。”说完又睡了过去，最近项目真的很累，昨晚有宋清禾在，便释放了一下。
时间还早，在周景时怀里的宋清禾身体紧贴他的，自已也不敢再动了，就想着天马行空的事，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宋清禾再次醒过来已接近午时，身旁只留下余温，便缓缓坐了起来，恰巧周景时进门叫宋清禾吃饭。
宋清禾一个激灵，又让自已笼回了被子里面。
周景时笑了，接着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被子，“快起来吃饭了，衣服给你放在床上了，自已穿。我先去把饭菜摆放好。” 说完，便走出了房门。
宋清禾见屋里只剩了自已，便也爬起来穿好了衣服，洗漱出了房门。
“还好吗？”周景时不知道她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身体有点酸酸的。”宋清禾埋头吃饭，声音嗡嗡地说道。
“你下午就好好在家里休息一下，我回学校忙项目去了。”周景时嘱咐道。
吃完饭，周景时和宋清禾一起洗完碗后，亲了亲宋清禾的额头便出门了。
直到晚饭点人都还没有回来，只等来了一条消息：
自已吃饭，我在办公室讨论项目，有点问题。迟点回。
宋清禾想着他没有吃饭，便自已做了饭，给他带到了学校。
以前周景时给她汇报过自已做项目的地方。等到了办公室门口，却是暗的，没有人在。
恰巧旁边办公室的人出门，宋清禾便走进问了问情况。
那个同学只告诉她：“这个办公室的人吗？一男一女吗？下午3点就出去了。没回来。”
宋清禾道完谢后，就回了家。
回到家后，将饭菜每隔一小时就热了热。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都没回来，消息也没人回复，最后将饭菜倒掉处理。
想着明天还有课，便收拾自已的东西，关灯离开，打车回学校了。
周景时晚上十一点半才回到家，开门迎接他的是黑暗的房间，这才想起打开手机。
在他发送晚点回家消息后，宋清禾给他发了很多消息，皆是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以及最后一条：我回学校了。
沈歆的爸爸住院了，项目有难点不得不去医院询问意见，便前往了医院，项目结束后，又在病房陪着导师和沈歆聊了聊家常，这才回晚了。
他原以为宋清禾会在家中等他，没有料到她回了学校。急忙打字回复：今天项目拖久了，对不起。
等了半小时也都没有回复过来的消息。
也许她只是睡了，周景时这样想。
早上醒来，收到了回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事。
周景时发消息简单说了一下自已今天的安排：还是在忙项目。
中午收到了回信：记得按时吃饭。
后来的日子里，周景时很忙，宋清禾也很忙。两人的聊天，永远在错开，不再是即发即回。
有时甚至头一天晚上的消息，要到第二天中午才能收到回信。
刚开始的宋清禾还觉得有些想他，后来事情越来越多，直接压榨了思念的时间，再后来也变成了习惯。
只记得在为数不多能见面的日子里，一天晚上，周景时带她去了城市旁边的小山，说是看流星。
在山上，周景时拿出了戒指给她戴上，并相互许诺：要永远在一起。
大三下，宋清禾学校有交换生项目，她也在极力争取这个名额。
学习压力大，竞争压力大搞得精神压力也很大，经常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有些时候需要借助安眠药才能入睡。
宋清禾知道周景时忙着项目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便没想着打扰他，只是自已试图去消化这些负面情绪。
后来，宋清禾终于有点忍受不了，这又想起打电话跟周景时说。
电话接通后，宋清禾刚想说出口的“喂”被周景时一句“在忙，过几天说。”堵回了嘴里。
这天，宋清禾去医院取药的路上，看到众人围成圈站着，走近才发现一位突发疾病的老先生，果断施以援助，“我是医科大的，麻烦大家让一让。”
经过好长时间的心肺复苏，汗水也从头发丝下滴落下来。
遗憾的是最终患者还是不幸去世。
群众中也传来小声议论：“看着挺小啊…还是个学生，都没有行医资格证…是不是她给人治死了…”
“就是啊…” 有人附和着。
宋清禾无力地坐在地上，听着，顿时感觉自已的世界塌陷了，开始怀疑自已。
突然，传来一女声，声音坚定：“救了不一定活，不救一定会死。救人还有错吗？”
出声的女生走到宋清禾身边，把她拉了起来，靠在自已身上，好让虚弱的她可以借力站着。
患者的家人赶来，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向宋清禾正式表达了感谢。
人群这才渐渐散去。
女生开口：“没事了吧？还好吗？”
宋清禾缓了缓：“谢谢你为我说话。”
“没事儿！你很勇敢，他们真的太讨厌了，我看不下去。我可是正义的化身。” 女生拍了拍自已的胸口。
“我今天有点事，你叫什么呀？以后我请你吃饭吧。” 宋清禾拿出手机，询问她的联系方式。
“我叫袁今朝，就旁边警校的学生。” 袁今朝喜欢勇敢的女生，便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道别完后，宋清禾前往医院拿药，经过了那件事，整个人有气无力，心里也委屈，便和周景时发了消息：我难受。
周景时没有回。宋清禾便不再发了。
宋清禾取完药出来，看见了熟悉的背影，是好久不见的周景时。
周景时背对着她，一个女孩靠在他的肩膀上哭泣，周景时一边说些什么，一边顺拍着这个女孩的背。
宋清禾觉得难受，今天自已状态太差了，不想上前，也怕误会了什么，便想着去周景时家中问问清楚。
周景时回到家后，看着屋内灯光大亮，走近发现了呆坐在沙发上的宋清禾，“你怎么来了？”
说完，便走过去坐到了她的身旁，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已手心里捧着。
宋清禾看向他，“我们提前去美国好不好？”
现在的状态不是自已想要的，她只感觉她要在这样的压力下窒息，想换一个环境。
周景时，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议，但很快想到了病床上瘦弱的老师，和今天医院因为不知道自已父亲等不等得起项目落成而哭泣的沈歆，周景时觉得自已是应该说出自已新的打算。
他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可能不打算去美国了。”
“为什么？”宋清禾的声音冷了下来，“什么时候决定的？”
“大二下。”周景时如实答道，“对不起…”
学习的压力，自我的怀疑，人群的嘲讽，不好的状态，男友的变卦以及男友安慰其他人的画面化成碎片，刺痛着宋清禾。
宋清禾情绪崩盘，朝面前这人吼了出来，“是你说要去美国的！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要骗我！”
这是周景时记忆中继苏姝去世后，宋清禾的第二次情绪失控，但中间有什么隐隐约约和那次不一样。
他无法去深究，只是一味地，“对不起…对不起…”
宋清禾还在激动，周景时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等着她冷静下来。
“你不舒服吗？” 周景时查看着她的脸色，“我头也有点乱，我们过几天说，好不好。”
又是过几天再说，宋清禾想到了那些个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夜晚，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
“我不想说了！过几天说，过几天是哪天啊？你觉得我们这样还有意思吗？” 脑海中的紧绷的弦终于崩断，
接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说完，视线偏向了其他方向。
周景时听到她将那两个字轻易地说出来了，觉得不可思议，这段时间他也很累，项目的难度，瘦弱的导师，团队的期盼，都像石头压在他身上。
他顿时也觉得烦躁，一下没控制住，大声说道“你有你追求的事业，难道我就没有吗！”
宋清禾是第一次见到他，对自已大声说话，直接蒙了，缓过神来，就去收拾自已的东西，准备离开，她讨厌这种氛围。
刚走到门口，手搭在把手上，只听见后面传来，“你走吧，走了就别谈了。”
宋清禾只觉得是威胁，转过身看着他。
周景时还以为她想明白了，突然意识到自已说了重话，刚想开口。
却只见宋清禾却心一狠，取出脖子上的戒指项链，扔向了他。
宋清禾不知道，早就计划不去美国，还瞒着自已的他是怎么心安的说着要永远在一起的。
宋清禾拧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景时看着最终掉落在地上的戒指，愣住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宋清禾如此的反常，为什么不能够理解自已一点。
麻木地捡起戒指，使劲儿捏在了手心里，闭着眼睛呆坐了一会儿。
接着才想起自已没有充电的手机，起身去卧室给手机充电。
手机开机后，显示了一条来自宋清禾的消息：
我难受。
周景时只觉得讽刺，为什么她难受可以，自已难受却得不到她的理解，然后删掉了这条信息。
接着闭上了眼睛，拖着本就疲惫的身体，沉沉地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