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取而代之

◎“若你动,我便动。”◎

苏渝嫣瞧着面无表情往孟如君嘴里塞了一块布的楚衍, 只愣了一瞬,便冷笑开来。

孟如君额头青筋暴起,想站起身, 肩膀处的疼痛却让他动弹不得半分,他有武功, 对苏渝嫣他可以一博扭转局势, 可身旁不知何时又站了一个男人,看他的熟练动作, 八成是个会武的。

若他动,必死无疑, 所以, 孟如君只能强忍着疼痛,脸色惨白的坐在椅子上, 任人鱼肉。

“孟将军, 是死是活不过一个点头。”苏渝嫣拔出匕首, 鲜血飞溅, 她漫不经心擦去匕首上的血迹, 银光闪闪, 匕首映着孟如军胆寒的双眸,苏渝嫣笑了笑, 笑容美丽残忍, 在孟如君胆颤中, 又将匕首插进他手臂。

伤口深却不至死。

孟如君感受着滚烫的鲜血往外留,心中绝望又恐惧, 那些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就在嘴边, 可想到家人, 他又死死咬着牙强撑, 似乎在等,等徐天折返。

有人进了知县府,他不信徐天会察觉不到一点点,他对楚霁有用,楚霁是绝不可能让他死的,徐天自然会护好他。

苏渝嫣看出他内心想法,挑了挑眉,又把匕首插进另一处,看孟如君疼的满头大汗淋漓,她心中别提多痛快了,她忘不了,就是她面前的这人,砍下苏尧头颅,是以,她不会让他轻易死的,她要将他身体戳个大窟窿,将他折磨致死。

“将军别等了,徐天不会回来了,他自身都难保,别说是救将军了。”苏渝嫣还是笑着,一字一句说出,将他的希望打破打碎。

“瑞王谋反,本就该诛,我是楚国臣子,陛下下旨我怎敢不从?”孟如君冷道:“不过,我并没有屠南都,我接到的是诛杀瑞王府众人,不是南都百姓。”

“楚鹤。”孟如君闭了闭眼,松口道。

“为何。”

孟如君闷哼一声,将嘴巴里的血水吐出,“真的是楚鹤。”

“你到底想干什么?”孟如君脸色涨红。

“六年前。”苏渝嫣动作顿了顿,声音缓又慢:“将军带兵屠了南都城时可想过有一日你的妻儿也会成为他人的刀下魂?”

孟如君没有屠百姓。

孟如君瞳孔颤唞,他看向屋外,却只见寂静黑夜,夜越来越深,风也越来越大,像是席卷了无数绝望恐惧全部朝他而来,他浑身颤唞,死死攥着拳头,让自己清醒。

苏渝嫣拿着匕首在孟如君面前来回比划,不答,只道:“你说,这匕首若是插进你的喉咙会如何?”

“你是谁?”

苏渝嫣只笑不语。

她偏了偏眸,“我记得那时瑞王才刚平定南疆回来,本是大功一件,为何会与谋反牵扯上?”

苏渝嫣弯了弯唇,又将匕首插进一处,“我要听实话。”

苏渝嫣垂眸细思,如果孟如君没有说谎,那就是有两拨人进了南都,一个杀苏尧,如果真是楚鹤动手,原因她能猜透,功高盖主,可另一个屠的却是南都百姓。

六年前,他带兵不假,可当时他接的是密旨,后来所有的功都归于那一直从未露面的六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楚王,楚鹤只是偷偷恩赏了他,也警告了当时知晓的人,乱嚼舌根者,诛全府九族。

难不成是为了谦华说的那个金矿?

孟如君后背一僵,有一瞬间都忘了疼,他抬眸去看苏渝嫣,瞧着她阴冷面庞,如地狱来索命的恶鬼,他双眸瞪大,心头的恐惧绝望只增不少。

“你到底是谁!!”孟如君双眸布满红血丝,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他声音粗犷高昂,像是在遮掩某种情绪又像是害怕。

是以,除了当年在场的人,不会再有人知道,还知道的那么清楚。

“又或者,你那七岁小儿若被人一刀抹了脖子。”苏渝嫣声音放轻:“你说,他会不会疼?会不会死?”

“你带兵屠南都是听楚鹤命令还是楚霁?”

“陛下在京中瑞王府搜出瑞王与蜀国七皇子来往的书信,信中内容是七皇子约瑞王在南疆一见,并提及了造反类言语,陛下这才下旨命我诛杀苏尧,而后我又在南都瑞王府搜到其余书信。”

蜀国七皇子。

苏渝嫣动作一顿,忽然想起楚霁曾与她说过,楚翊被楚鹤派去过蜀国,那时候南疆还未平,若她记得不错,那个时候蜀国似乎也在内乱,却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沉兵楚国境内。

当时不清楚的,现在倒是清晰明了了。

蜀国七皇子沉兵楚国境内是假,不过是逢场作戏为日后铺路,而他早与楚鹤勾结在一起,那个时候苏尧在想着如何救出还在受苦受难的百姓,而楚鹤却是在联合他国人想着怎么弄死替自己保家卫国的臣子。

当真可笑至极。

苏渝嫣手下又用力,猛攥匕首,如同剜肉,孟如君疼的龇牙咧嘴,“你说过的,只要我说就可以活。”

“那楚霁呢。”苏渝嫣却是不搭理他,手下力度越来越重。

“我不知道。”

“他是谁?”

“二皇子啊。”孟如君差点晕厥过去,咬牙解释道:“楚霁就是二皇子啊,楚国的二皇子啊,你随便问个人都知道,我真没有骗你。”

瞧他这幅模样,怕是真不知道楚霁真实身份,苏渝嫣缓缓松开匕首,“我听说你们最近在找一座山?”

“我已经找到了,可人进不去。”

“楚霁可还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

“当真。”苏渝嫣又攥紧匕首,看那架势,又要往死里弄他,孟如君怕了,连连摇头:“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很好,那你便没什么用了。”

苏渝嫣抽出匕首,“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谁?”

孟如君下意识点头。

苏渝嫣笑了,声音低沉而幽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近在咫尺,令人胆寒:“我叫苏渝嫣,可记住了?”

闻言,孟如君心口猛地一跳,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张口想说话,脖颈处却是一凉,人直直倒地,再无生息。

鲜血很快淹没他半张脸,他双眸仍旧瞪得很大,像是不甘心,死不瞑目。

苏渝嫣厌恶扫了地上人一眼,嗓音冰凉,“六年前,你砍下我父王头颅,今日我取你性命再将你的头颅砍下,你也算死得不冤。”

苏渝嫣扔了手中匕首,匕首掉落,发出声响,让这寂静长夜显得静却又不安宁。

从袖中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她慢条斯理擦去手背及脸颊上的血迹,不经意间抬眸,瞧着楚衍正盯着她看,苏渝嫣讥笑出声:“王爷怎么这样看我?”

“莫不是见我杀人,怕了?”

手心忽然一空,帕子已经到了楚衍手上,他看着本该是白皙的面庞却被血迹染红,喉结滚了滚,轻轻替她擦去,眼角,鼻尖,脸颊,嘴巴还有手。

眼角血迹已经干涸,形成一颗血痣,楚衍抿唇,用指腹擦去,看着她满是凉意的眸子,他手指一缩,只静静盯着她看,似是要把她看穿看透,眸子最深处的情绪被虽他掩藏还是会暴露些许。

苏渝嫣看懂那抹最深处的心疼,她手心下意识收紧,眼底笑意越发浓烈。

“我杀了楚国将军,王爷可要让人将我抓了?”

见楚衍不说话只一个劲的盯着她看,苏渝嫣不适应,蹙了蹙眉,还想开口便见他蹲下`身,拾起掉落的匕首,匕首上还有鲜血,正在一滴一滴往下滑落。

楚衍眸色冷沉,漫不经心的把玩匕首,苏渝嫣瞧着不禁蹙眉,不知楚衍是想干什么,正疑惑间,就见他刀锋一转,将匕首恨恨插进孟如君胸膛,冷冷笑道:“没死透,”

那笑毛骨悚然,十分可怕。

苏渝嫣满眼惊愕。

听见训练有素的脚步声朝这靠近,才渐渐回神,身子紧绷起来,光听脚步声就知来人不少,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被抓到了就麻烦了。

正想法子之际,楚衍上前拉着她翻窗而出,还不忘解释道:“我已让谦华带人退出这里,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先出府再说。”

知县府此刻天光大亮,乱成一团,楚衍熟悉这里每一处,带着她走了一条密道,直通一条小巷,从巷子里出来便是热闹街道。

看着已经没那么热闹的街道,苏渝嫣皮笑肉不笑:“王爷倒是清闲,哪都能碰见。”

“倒不是清闲。”楚衍随手买了两个花灯,“我是专门来寻你的。”

“作甚?”

“王爷可别告诉我,想同我一起放花灯。”

“挺聪明。”楚衍扬了扬唇。

“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客栈,花灯王爷还是自己留着吧。”苏渝嫣不想与楚衍呆在一处。

谁知,楚衍突然来了一句,“京中马上生乱了。”

“因何?”苏渝嫣追问道。

她并没有收到消息,乍然听楚衍如此说,还是免不了担忧。

“放完花灯告诉你。”楚衍扬了扬手中花灯,“你若是觉得不早了也可先回去。”

苏渝嫣:“……”

还挺早。

*

湖上一片的荷花灯,耀眼明亮。

苏渝嫣看着一片片花瓣上的黑色字迹,有些太远看不清,但她还是知道,那都是信徒对佛祖真诚的信任祈求,他们将愿望写在上面,不过是想有个寄托又或是支撑。

而她,早就不信这些了。

苏渝嫣将花灯放在湖泊之上,看它渐渐飘远,又侧眸看向还在花瓣上写写画画的楚衍,昏暗灯笼下,他冰冷面容变得柔和,就连微微蹙着的眉头也不显冷意。

在他看过来时,苏渝嫣又收回视线,心中止不住冷笑。

从何时开始,从不信鬼神的他也会在一个纸灯上寄托心中所想。

“楚翊兴许会在这两日起兵。”楚衍将花灯放入湖中,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嘲弄:“与在京中的梁军结合。”

与梁军结合,结果不过是梁帝占据高位,又或是扶楚衍登高位,然后,他这辈子都别想碰权,此事,楚翊真是蠢的令人发指,梁帝其人怎会心甘情愿为他人做嫁衣。

闻言,苏渝嫣十分惊讶。

楚翊要造反?还是与梁军,这怎么可能。

梁帝称臣后留下部分梁军在京中,因楚翊梁帝才臣服,楚鹤便也把将军交给他,可楚翊并不是一个傻子,若不是知道梁军不能全部信任,他怎会想方设法的要拿下南都军。

如今传出他要与梁军谋反,此事定有古怪,她不怀疑楚衍的消息,倒是怀疑楚翊和楚霁二人之间是否是起了冲突,又或是楚鹤。

“楚霁那边也不会太平,南都亦是。”楚衍道:“此事你还是别插手,南都军还是保存实力要紧。”

“京中生乱,那我为何不能直入京城平乱救驾,做一个从戎之功,又或是……”

苏渝嫣语音顿住,没继续说,好看的眉眼弯起。

又或是取而代之。

楚衍看着她眸子的精光,愕然一瞬,又道:“现在未免太早了。”

“早吗。”苏渝嫣冷道。

她可是等了很久了。

“那王爷呢?楚霁和楚翊可是都动了。”

苏渝嫣可不信楚衍会缩在南都,什么也不做,况且这还是争夺至尊之位,谁得了便可随心所欲。

楚衍看着苏渝嫣,目光深邃,“若你动,我便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