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修拍戏的第三天,付正启又出事了,他要跳河。
付然给付修打电话的语气很是着急:“哥,咱爸现在在长江大桥上不下来,说要跳河”
付修穿着一身校服,还没来的急脱下来,便急匆匆地跟导演说一声,喊着麦玟就离开拍戏现场。
等他到达时,付正启正站在桥边上,他的胡子好久没打理了,眼睛浑浊带着眼泪,身上穿着单薄的外衫,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沧桑感。
周围围着几个警察和路人。
付然见到付修来了,赶紧跑过来跟他说:“哥,问他什么他都不说,只想跳河”
付正启见到付修一身校服,神情有些恍惚,哆哆嗦嗦地问道:“小修,你妈妈还好吗?”
接着他就开始道歉:“对不起,那时候你来找爸爸,爸爸没有理会你,因为爸爸一心扑在那个家庭上”
随后他又开始狂笑不止:“哈哈哈哈,都是笑话,小修,爸爸是笑话”
付修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已经开始泛起红血丝,他喉咙酸涩,想不出安慰的话,就这样盯着付正启。
付正启见付修终于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甚至跟自己对视,擦了擦眼泪,似乎是找到了倾诉的人:“小修,也许你是对的,爸爸不该找你要那一百万,昭昭不是我的孩子,是赵斯曼和她前夫的,是她在酒吧里设计跟我睡一觉,让我当冤大头来养这个孩子”
付正启回想自己当年,参加同学聚会,最后几个人说要去酒吧,便看到了自己的初恋赵斯曼,她正在陪酒,被几个肥脸胡腮的男人占便宜,他出声制止。
赵斯曼为了感谢他,给他开了个包间,付正启哪会儿让女生来付钱,更何况是过的不好的初恋呢。
本来他就心存愧疚,他父母是大公司领导,看不上赵斯曼,硬是要让他和对方分手,于是他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娶了英语老师黄莹,婚后他是居家好丈夫,可谁都不知道,他每每深夜赶设计图时,脑海里浮现的总是赵斯曼对着他笑的倩影。
这次,两人再相遇,他竟感到手足无措,心脏也乱了几拍,没设防,接过赵斯曼递给他的酒,醒来后,他就在酒店里,跟赵斯曼赤裸相对。
他起身赶紧穿了衣服,一点儿都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斯曼见他避之不及,伤心地大眼睛直落泪,哭的梨花带雨:“启哥,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嫂子,就当是咱俩酒后乱性,犯得一个错”
付正启心软,当即给了她十万块钱,就当是为这次错误买单。
两个人因此加了联系方式。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但一个月后,赵斯曼突然给他发消息,说她怀孕了。
作为男人,谁不想跟心爱的女人拥有一个孩子呢。
特别是赵斯曼还有意无意地告诉他自己过的不好。
怀着年少时的遗憾,以及拯救赵斯曼的心理,付正启跟黄莹坦白了。
他想,反正黄莹是个女强人,自己出国四年工作没回家,她还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而赵斯曼羸弱如扶柳迎风倒,更需要他。
没想到黄莹却因此抑郁而死。
而他的女儿也恰巧在那个时候出生。
他给怀里软糯糯的女孩起名叫昭昭,意味着光明灿烂。
但赵斯曼死活不同意孩子上他的户口,便上了赵斯曼的户口,姓赵。
他们没打结婚证,就这样住在一起,抚养了孩子八年。
可老天像是跟他在开玩笑似的,他尽心尽力抚养的孩子,跟他一点儿都不亲,时常辱骂他。
本着对孩子的溺爱,他也就随她去了。
直到他拿着付修给的那一百万再次回到家,赵斯曼联合赵昭昭将钱全部哄走,一个星期后,一个男的带着警察就上门了,说他私闯民宅,骚扰他的妻女,还亮出了和赵斯曼的结婚证。
付正启这才发现,原来那个男人也姓赵,而赵昭昭也在见到男人之后,开心地叫起爸爸。
警察走访了邻居,询问详情,对门的人说他经常看到男人回家,很少见到自己。
也是,他每天上班早,下班晚,周六周日很少待在家,带着赵斯曼和孩子出去旅游玩,自然难以见到街坊邻居。
可笑,实在可笑。
自己妻离子散,父母双亡,换来的却是养了别人的孩子八年。
付正启回过头来,两行泪落下,对着付修说:“自从我给孩子起名昭昭之后,你妈再也没来梦里见我,小修,你说她是不是责怪我?”
责怪他私心想让自己的出轨的孩子也生活在阳光之下。
付修面无表情,似乎对那些沉重的往事已经感到麻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妈已经去世了”
付然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你但凡当时有一点儿留恋,我们这个家都不会变成这样!要死赶紧去死,别在这卖惨!”
付然从小跟着母亲更亲近,所以黄莹死后,他对他只有恨!
付正启擦了擦眼泪,转身毫不留恋地跳下去。
两个小时后,救援人员把付正启捞了上来,他双眼紧闭,身体发白,索幸还有气息,只是陷入了昏迷中。
付然气的要死,但心里又后悔说了刚才那句狠话,退一万步来说,那仍是他的父亲,也抚养了他十几年。
付修没说话,跟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
付然闷声自责:“哥,我刚才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付修安慰他:“没有,别多想”
付然点点头,靠在医院的墙壁上,望着天花板说道:“哥,其实......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咱爸”
在付正启没出轨之前,他是一个好爸爸,半夜会给孩子起来换尿不湿、喂奶,平日里下班早回来,还会帮黄莹做家务,带两兄弟出去玩,放了长假就带上一家人去旅游,所以付修和付然的童年在幸福里长大。
那时候他们一家四口是街坊邻居羡慕的对象,黄莹每天下班回来都乐呵呵的,付然从来没见过父亲和母亲红过脸吵架,一家人温馨有爱。
可幸福就在付正启出轨那一年终止。
付然看到没了生气、整日哭肿眼睛的母亲,以及渐渐变得沉默寡言的哥哥,他心里难受不知道该怪谁,就恨起了父亲。
在付正启跳河的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他们一家人在郊区放风筝、踏青,雪天里付正启把一块雪砸在他们哥俩头上,他们一同打雪仗,付正启牵着他的手,送哥哥去市里参加竞赛,饭桌上,付正启把第一筷子菜夹在黄莹碗里,并说道:老婆辛苦了......
付然抱着头,慢慢蹲下,哽咽着哭了起来。
他没了妈妈,好像也差点没了爸爸。
付修沉默不语,走过来抚了两下付然的背,沉声说道:“不想面对就不要面对,别违背自己的心做自己不开心的事情”。
付修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希望爸爸去死吗?
可是他已经没了妈妈。
死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