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慧又看了一眼丈夫,道:“那既如此,我们便代他收下了。杨晋不知长老驾临,用过晚饭便出去了,我们替他谢过了。”

于砚笑道:“无妨无妨...”突然话声一滞,他看到袁正清身旁桌上正有一块牌子,正是敬事堂所制的药房腰牌。

随即明白过来,定然是今日关峥跟关九峰说了此事,方才二人便亲自送了过来,顺便以此邀好,说不准还说出了实情,比如“腰牌早已制出,于砚却故意不领”之类。

他面色微有尴尬,但随即恢复如常,他知道前些日子将杨晋挤兑走,唐慧和袁正清心中定然有所芥蒂,倘若此时不拿出点真东西来,只怕难消心结。

他说道:“听说杨贤侄在玄法考校中得了前四,果然是名师出高徒,袁长老的弟子个个都是翘楚之材,可喜可贺。”

袁正清谦逊道:“哪里哪里,于长老过奖了。”

于砚接着道:“又闻杨贤侄只是第一层功法修为,真是天资惊人。他年纪也不小了,想来是根骨之故,耽搁了几年。咱们门中本有‘九花易骨丸’,可以提升根骨,加快修炼。只是这几年门中弟子渐多,药材不足,这‘九花易骨丸’的申领早大排长龙了。”

说着从袖中又掏出一张金笺来,笺边镶有一只翔鹤,镶工精细,栩栩如生,这是于家特制的家族信物。

他道:“幸而在于家库房中,还有所需药材的存货。这是我手书的一道凭证,到时唐长老若要为杨贤侄炼制,可凭此到于家库房中任意取用。子弟们都识得我的字迹,必然全力配合。”

他站起身,双手捧着递到袁正清身前。

当此情形,袁正清也只得站起身来,双手做个虚接的姿势,并不真拿,口中推却道:“于长老太过抬爱,这哪里使得?”

于砚一把塞到袁正清手里,道:“袁老弟何必客气。你大弟子和小弟子也是练功突破的紧要时期,你也知道,玄清造化功每晋一层都要以丹药辅之冲关。可门中药材匮乏,好多弟子只能生生卡住,苦等慢挨。倘若到时杨晋他们师兄弟也缺了什么丹药,只要于家库房中有,凭此尽管来取便是了,千万见外不得。”

袁正清仍是道:“这万万使不得。”

于砚将他按回椅中,道:“老弟就别客气了。今日老哥哥霸道一回,定然是要你收下的。”

眼光一瞥,却见唐慧袖中露出一截碧绿晶莹的东西来,他瞳孔顿时一缩。

他自然识得,那分明是关家的玉笺,凭这玉笺也是可随意出入关家库房。

显然他的这番心思,关家同样也已早想到了。

他心呼糟糕,又忍不住暗骂:“关家的老东西们倒是舍得!居然先下手为强,为了一个杨晋,连老本都往外掏了。”

幸好此番他还有备,族长让于靖南同他一起前来时,他便猜到了其中深意。

于靖南是于家这一辈中境界修为的佼佼者,女儿于敏仪也是天资卓著,袁正清师徒俩倘若上道,将敏仪婚配于杨晋,令他入赘于家,则未来师徒二人的身份地位、荣华富贵,是他们这些寒门出身之人十辈子都修不来的。

于砚转过头来,向于靖南道:“九弟,你可知道,杨贤侄不光剑法天赋惊人,我听于城说,他对你的‘九一雷霆诀’也有独到领悟,曾当众明明白白讲过九一诀和雷转真诀的区别所在。这还是他未入内门之时,听你跟旁人闲谈时而有所领悟的。”

于靖南眉毛一挑,“哦”了一声,甚是惊讶,叹道:“杨贤侄天资悟性,实在惊艳。七哥,十日后,咱们于家正是会讲日,族长也会亲临谈玄讲法,小辈们还会互相较艺,依我之见,不如邀请袁长老师徒也来共参研讨如何?”

于砚拍手道:“此议甚妙。小一辈中,只有于塘和敏仪能跟杨贤侄攻错印证,但年逾二十者,如于基、于圳、敏华、敏清,当年也都是前四之选,而今功力更增,正可以提携弟妹们。”

于靖南笑道:“敏仪下午回来后,也是大赞杨贤侄剑法,他们这些小辈强手之间多多交流,才能彼此激发,进境更快。而且小弟近来也于‘九一雷霆诀’新有所得,届时正好提出来,请袁长老指教。”

于靖南自从“梦境”中得到“九一雷霆诀”以后,只有傅家出得大价钱购入,关家和门中其他长老均不得一窥,那还是于靖南看在傅容月是他表姐的份上,这门心诀的确于她鞭法大有助益,才勉强答允。

这时他说欲以之向袁正清请教,那是说得客气,意思就是愿与袁正清师徒共享此秘诀。

这门心诀比本门祖传心诀威力更大,实可说是稀世之宝,这好处不可谓不大了。

于砚听到于靖南开出这等价码,心下也是暗惊,转过头来看向袁正清,满拟他定然喜不自胜,岂料他夫妇二人脸色都颇有些尴尬。

见于砚目光望来,袁正清道:“也是十日后吗...这可...有些不巧了。”

于砚道:“哦?怎么?”

唐慧接口道:“方才两位关长老来,邀我夫妇二人携弟子们十日后去落霞峰流觞茶谈,我二人...已答允了。”

于砚心中大骂关家横插一脚,竟想“夺爱”,同时又是不胜懊悔,倘若当日未曾赶走杨晋,今日何至于给了关家可乘之机,自已已出了偌大本钱,竟还是替家族拿不下这师徒几人。

忽听袁伊倩在门外禀报:“爹,娘,傅长老来访。”

她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哟,我可是来迟了。”

那人如一阵风迈进厅来,一双丹凤眼先在于砚二人身上一扫,“于家长老们已经先到了。”来人正是傅容月。

于砚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不用猜也知道,又来了一个“抢人”的。

袁正清夫妇连忙站起相迎。

傅容月却不就座,道:“咱们之间,不用虚礼客套了。我和老袁共事也非二三年了,也是今日才知他眼光如此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