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派去北地的人送信回来了”
谢寒州察觉事情有异,暂停手中事宜,“作何吞吞吐吐,说吧。”
清竹艰难道:“何夕的户籍在临淄郡,身家清白,与栎阳毫无关系,可是属下发现,他竟识得谢家密语。奇怪的是,属下还未查出什么任何疑点,回程却遭到刺杀,看样子,像是要灭口。”
“何夕在何处?”
“在地牢,禹方正在审问。将军,临淄郡可是文德侯的封地,能把痕迹抹除得这么干净,只怕与宋家脱不了干系。”
谢寒州心绪微乱,何夕能引来大波刺杀,想来背后所藏的秘密甚大,送书信的人目的为何,难道是文德侯?或者宋家,还是太后?此事与谢家有何牵连?识得谢家密语的人不多,难道是父母的心腹?
此时太后宫中乌云密布,关紧的殿门内,时不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杨嬷嬷的劝慰声,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却不知晓太后为何恼怒。
待太后摔了几个瓷瓶,稍稍消气后,杨嬷嬷方才敢上前劝道:“娘娘莫气,宫中守卫森严,那贼人应该还在宫里,只需调禁卫军来搜查,他定跑不了!”
太后有所顾虑,迟疑道:“你老糊涂了,禁卫军统领可是谢家人!不行,不能大张旗鼓,谢寒州何其敏锐,若被他发觉异样,后果不堪设想,你别忘了,何夕在他手上。”
杨嬷嬷却笃定地开口:“娘娘不必忧心,已经派了人去灭口。况且,何夕是个硬骨头,当年为了那对母女,他能出卖谢家,如今他的女儿在太后手中,定然会守口如瓶。”
太后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若不是控制住了何夕的女儿,她可能早就暴露于人前,皇帝对自己看似恭敬孝顺,可不是亲生的终究让人遗憾。殊不知,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制的地方发展。
为免打草惊蛇,谢寒州的人并未带走小环,一直在暗中监视,果然,刚抓了何夕,背后之人便跳出来,意图带走小环。监视小环的人皆是谢寒州亲卫,在战场上个个以一敌百,但论起武功,他们哪里是这群人的对手。清风公子带人赶到之时,小环已经被带走,谢寒州的亲卫,死伤殆尽,无一幸免。
楚幽辞偎在火炉边,听着月河的禀报,手中下棋的动作却不停,忽然,她手指颤动了一下,只听见“当”的一声,棋子落入棋盘,打乱了整个布局。
“你说败了?”
“郡主,那边派出的人,武功高强非寻常之辈,恐怕与青衣来自一处。”
自那日起,楚幽辞便有些提不起劲,自嘲的想,她自认聪慧,却从不屑于阴诡技俩,奈何敌人如大山一般,这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她站在廊下发呆,花谢了树叶黄了,满园萧瑟,与她此时的心境别无二致,凉风吹来,冻得有些发抖,月河再也看不下去,拿着披风过来给她披上,楚幽辞注意到他有些粗鲁的动作,便知他是生气了。
“别气了,我保证下次不敢了。”说完还当真竖起三根指头。
月河被她气笑了,“郡主总是这样,不知悔改,属下都习惯了,”稍稍叹口气道,“过几日,燕王府举办赏梅宴,郡主去玩玩吧,这几日您甚是烦忧,出去走走,见见小姐妹,想来能舒缓一些。”
她似乎听入了神,定定地看着他,眼眶微红,喃喃开口道:“很久以后,我是说,待我解决完所有事情,那时候,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会的,属下一直在您身边。”
沉寂了数日的安乐宫,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因为他们的主子终于有了笑脸,原本不愿出门走动,不知为何却接了燕王妃的帖子。
“郡主,戴这个梅花簪好不好,多应景啊。”
“那个太素了,还是这个流苏吧,雍容华丽,这才符合咱们郡主的身份”
临香和盈香为着首饰打闹,倒是少有这般时候,两人见楚幽辞笑了,闹得更欢了,好不容易装扮完成,一出宫门便遇上了大公主李滢,此时主仆三人暗骂晦气,心理活动出奇得一致。
“荣安姑姑多日不见,宫里都传你被大火毁容了,今日一看倒是光彩照人,本公主自愧不如呢。”她身后的侍女们个个面红耳赤,显然是在憋笑。
“不及公主万一。”楚幽辞三人皆是面无表情。
“你知道就好。”
大公主高高昂着头,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楚幽辞真想打她。
“今日赏梅宴,怕是燕王妃想为爱女择婿,这才广邀才子贵女,公主这般风华,嫣时郡主怕是要被您比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你”大公主心虚得说不出话。
楚幽辞心情颇好,她与大公主从小不对付,但对于这个人,倒是喜欢大于厌恶,她们虽交恶,但大公主并不会仗着权势压人,更不会告诉皇后,每次都是小打小闹,并未做过危及性命之事,这也算是楚幽辞的恶趣味,就像逗弄小朋友一般,毕竟古代实在太无聊,一点儿娱乐活动都没有。
这不是楚幽辞第一次来燕王府,却仍然会被其镇住,亭台楼阁,一步一景,看着朴实无华,实则恢宏大气,就连廊柱也是用料上乘,做工讲究,若非她有些见识,便看不出其中价值。大到一屋一舍,小到一草一木,皆是有讲究的,多一分少一分,都会显得俗气,这便是贵族的底蕴。
燕王妃遍邀都城权贵世家,楚幽辞在女眷这边,堂中莺莺燕燕,香风袭袭,好不热闹,见过了主人,她的小姐妹们还没到,便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她尚在孝期,不便高调惹人非议。
可惜,有人惦记上了她的未婚夫,不容她低调。
“郡主,何家小姐过来,肯定要找您麻烦,要不然咱们避开吧?”盈香在身后提醒,只是已经晚了。
“哟,这不是荣安郡主吗,你尚在孝期,不在宫里呆着,跑到别人家里,也不怕给人招惹晦气。”何小姐名叫何蔓情,乃当朝御史中丞何大人的嫡长女,她与燕王独女李嫣时、崔太师嫡幼女崔娴姿并称“栎阳三姝”,样貌出众、文采斐然、家世优越,备受各家公子追捧。
“呀,什么味道这么臭啊?”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妙龄少女,摇曳生姿的走来,与楚幽辞相视而笑,到了近前,不忘上下打量着何小姐,意味深长地说:“真的很臭,何小姐闻到了吗?”
何小姐脸色涨红,心里有一股冲动,她想抬手闻一闻袖子,看看被说臭的是不是自己,周围全是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声如蚊蚋地否定,多少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崔娴姿实在没眼看,轻咳一声,众贵女见到她,纷纷让行,她这才满意的走到何蔓情身边坐下。
“有些人就是脸皮厚,名声都坏透了,还敢来赏梅宴,果然是卑贱的商家女。”崔娴姿地位高贵,她一开口,自然有许多贵女附和,堂中终于热闹起来,不过,楚幽辞和她的小姐妹正在热聊,丝毫没在意崔娴姿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