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佑开车,孟惑坐在副驾驶位上,半扭着身子向融时汇报公司的事,我听得兴致缺缺,不顾融时满脸的嫌弃,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虽然姿势并不舒服,却是我六天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要不是在服务区被融时强薅了起来,我能一直睡到滨城。

这个服务区不大,伙食也不好,我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的饭菜,愁眉不展,难以下咽。孟惑闪着精光的小眼神儿,在我脸上扫了几下,满是试探地逗我说话,“小仙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许洛。”我一本正经、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地看着他道。

“噗——嗯,咳咳咳”,我心满意足地看着孟惑,在一口汤即将喷出来时,及时捂上了嘴巴,然后咳得脸红脖子粗,肺都快跳出来的样子。

许佑震惊地抬头看我,我则一脸无辜,你问,我答,我啥也没干。但我心里就是知道,孟惑不敢喷融时一脸,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坐在了融时对面,还要怪他自己非得来招惹我,让我有机会报他拒绝我羊骨头的仇。

融时貌似没听到我们俩的对话,安静地吃饭,我十分好奇,他为啥对我的回答无动于衷,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

算了,天底下同名同姓的那么多,他没啥反应很正常。

孟惑总算不咳了,眼睛在我和融时身上,探究地转了好几个来回,最终选择了乖乖吃饭。

许佑最终问了一句,“小融总,还有三百多公里就到滨城了,我们住在哪?”

“回酒店。”

“1301”房间号是我补充的,然后我如愿地又收获了孟惑和许佑快被惊掉的下巴,不过却没如愿收到融时的询问。

这家伙又开始扮演“灵芝仙子”了?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接话,对我叫许洛不感兴趣,对我要住1301也不好奇,那可是我们俩的婚房啊!

还有三百公里,差不多要三个小时,我实在无聊,便想借孟惑的手机玩一会儿,但是他不肯,融时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我大大咧咧地接过,刷地一下就解锁了——虹膜识别!!!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我偷眼去看融时,他只是看了我一眼,而已,没有表情,也没说话。

孟惑大概率是在消化“许洛”和“1301”这两个名词,没敢再吱声,其实我没看清孟惑冷静外表下还掩藏着深深的恐惧,是那种对非自然力的恐惧。许佑开了那么久的车,正在补觉。我一下子没了玩手机的兴致,索性还了手机,闭上眼睛装死。

车子抵达初融花园国际酒店已是晚上九点多,酒店经理显然早就得到了通知,带领一群人等在门口,看到我们下车,赶紧热情地小跑着过来迎接,一路跟在融时身后侧,微微颔首,小意地伺候。

融时进1301拿了些东西,就吩咐人开了隔壁的房间,把我一个人留在了1301。酒店经理一时很是错愕,但是很识趣地没有询问,都是聪明人。

我终于在六天后又回到了这里,床上依然是那个大红的喜被,客厅的沙发上甚至还有闹洞房留下的手持礼花的碎屑,我的手机、钱包、电脑、十一枚求婚戒指,都安安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泪如雨下,房间的隔音墙,是融时安排人装的,隔音效果超级赞,我卸下所有防备,在房间里嚎啕大哭,仿佛要把六天来的担惊受怕、委屈无奈和迷茫恐慌全都哭出来一样。

手机早没电了,我拔了手机卡才敢充电、开机。未接来电已经攀升到了三位数,老爸、老妈和哥哥轮番轰炸,甚至还有学校的同事和以前的同学朋友。微信里,老妈的语音也从一开始埋怨我不准时回门的愤怒,逐渐变成了许洛你在哪里的哀怨哭泣。

我一条一条地点开老妈的语音,一边听一边哭,然后把手机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的嗓子哭哑了,眼睛哭肿了,使劲瞪、使劲瞪、也瞪不圆……我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瞥见有两道光芒从我手腕上飞出,一道金色的,一道白色的。

金芒:“小主人,我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瓮声瓮气的童声:“怎么了?”

金芒:“她刚才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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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声瓮气的童声:“她为什么哭?”

白芒:“她好像是想妈妈了,一边听妈妈的语音,一边哭。”

瓮声瓮气的童声:“人类真愚蠢,想妈妈了,就回家去呗,我又没不让她回家。”

金芒:“是啊,她为什么不回家呢?”

瓮声瓮气的童声:“为什么要回家,我就不想回家,我宁肯每天只清醒十分钟,也不想回家。”

金芒:……

白芒:……

你好像不是不想回家,是主子不让你回家!

我一定是太累了,竟然哭着都能睡着,而且是坐着睡的。门铃一直在响,我万般无奈去开了门,孟惑拎着一堆购物袋,有衣物、也有食物,等在门口。

他没进来,把东西都放在刚进门的位置,看着我红肿的眼睛欲言又止,最后只小声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这话像是对同龄人问的,但是孟惑自己也没感到丝毫违和。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没理会他。

“这个房间是小融总的……”孟惑应该是想提醒我什么,但是我没心情听,只是敷衍地答道:“知道,婚房。”然后就关了门,全然不顾孟惑的惊讶,他今天的惊讶太多了,已经不值钱了。

我没换衣服,换了明天也会小,也没洗澡,哭光了所有力气,洗不动了,我就枯坐在床头,一动不动,雕塑一般,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我的脑海里一直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劝我留下,告诉融时实情,一个劝我离开,不该让融时跟着一起伤心。他们俩个打得难舍难分,互不相让,难较高下,我最终也没等到结果,头一歪,睡着了。

我不知道的是,这间豪华总统套房,在我失踪之后,就被融时安装了监控,且再也不许任何人进来。

我在房间的一举一动,融时都看的清清楚楚,我哭,他皱眉,我枯坐,他揪心,我呆如雕塑,他一夜未眠。

我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醒了过来,从门口的购物袋里找了衣服换上,又啃了几口面包,出了门。

我想回家,我想见老爸老妈一面,想跟哥哥再吵一架,可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们说明我现在的状况,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心里空空荡荡的。

我最终莫名其妙地上了一辆大巴车,是去往鸟河乡的,不管能不能说清楚,先回去再说吧。

眼睛肿得厉害,睁开需要费不少力气,我索性闭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