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悠悠不放心阿兰独自留在偏殿,临行前示意她跟着赵妍。然后,带着好奇走在长公主身后,模样乖巧动作轻柔。

长公主别有深意地回看她一眼,沿着湖边缓步前行。

湖面风平浪静,水下暗涌冰冷,湖水强势地挤压石头,有种即将冲破岸边的决心。刚才还有两位妙龄少女葬身此中。

远离偏殿来到湖边一块巨石处,长公主停下脚步,念出两句诗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您认识我?”王悠悠直觉长公主不是随意点她出来散步的,其中必有缘由。长公主没有看她,朝向另一边说道:“人,我给禅师带出来了。”

王悠悠眼睛一亮,瞧见巨石另一头一身白袍的跃下。夕阳的光照在他身上,衬得面色通透如玉。

长公主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出几步,故意留出距离,望着湖水静静等着。

“小和尚,你如今面子大啊!”王悠悠悄声凑近跃下,能指使动长公主真是不得了。

跃下微笑,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她问我,四位皇子中谁有帝王相?我答应为她排除一次答案。”

跃下从不会跟任何人谈起有关帝王相的话题,即便是皇帝亲自问,他也不会给出答案。毕竟立太子站队的事,自古以来,死亡风险太高。

长公主没有为难跃下,只问他:二皇子有长命相吗?

跃下吐出一个字:无。

长公主感谢禅师,也愿意为他做一件事,让他谨慎考虑后随时找她兑现。没想到,禅师没有考虑,脱口拜托她带出王悠悠一刻钟。

王悠悠陷入思考。不明白长公主为何非要将干女儿嫁给二皇子?她明明知道答案了……难道故意的?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王悠悠抬眸:“你急着见我是有什么急事?”

跃下的目光如烟波浩渺,淡然一笑:“没有。”

他是急着想见她,想看她过得好不好,不然也不会专门迎在长廊处等。亲眼确认过,心中也安宁。

后来长公主提出报答,他并不需要。瞬间想到的,就是再见见王悠悠。没什么事,见见就好。

王悠悠真情流露,再三跟他确认:“我想办法带你出宫好不好?这里像个巨大的斗兽场,充满了血腥味。”

像跃下这等爱洁之人,怎会愿意生活在吃人的宫殿里。只要他想离开,她总会想到办法。

“我很好,不用挂念。”跃下神色十分谈静,仿佛没有任何烦忧。他轻捻着手中的佛珠,温声道:“有些事不必急,天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命数天定,潜龙勿用。”

王悠悠明白他是提醒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对付二皇子和对付范夫人不同,任凭证据确凿也没办法动皇子,因为皇帝要保儿子。

那什么情况下皇帝不会对儿子手下留情呢?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儿子谋反。

寒风掠过冰冷的湖面,吹得岸边人清醒湛然。长公主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始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没有亲密动作,只是听不到说些什么。长公主暗暗猜测两人的关系……

跃下目送悠悠离去。

回偏殿的路上,长公主留出半步让王悠悠并肩上前,王悠悠仍是错开一小步,没敢与长者并行。

长公主见她贵气娇美,大眼睛里的神采十分纯澈,表情又格外灵动……难怪,难怪连禅师那等人物都被迷住。

殿内的人散去大半,留下的俱是丫鬟嬷嬷。赵妍见她毫发无损,匆匆带人离开偏殿。

长长的宫道上,赵妍拉近王悠悠低声嘀咕:“不用害怕,那两位女子的父亲犯了错,故意派女儿走后宫的路子……皇上杀人……也有缘由。”

“你喜欢大殿下吗?”别人的事王悠悠不多想,自己在意的朋友总希望过得快活。

赵妍脚步微顿:“嗯,总好过……嫁给二殿下。”

两人相视苦笑。

大殿下英明神武,赵妍是有过憧憬的。但见过爹娘之间的拧巴折磨,又不敢对爱情有过多的憧憬。理智告诉她,大殿下未来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爱情,可以有,却不能有许多。

两人各怀心思出了宫门,远远瞧见安京墨一身浅浅的青色衣袍立在马车前。

赵妍松开王悠悠的手,轻笑一声:“你的玉面夫君亲自来接你了。”

王悠悠笑道:“你也快有夫君了。”

赵妍目送她雀跃的背影,落寞地上了侯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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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二皇子率先奉旨成婚。

按理说,皇子成婚,起码得筹备半年左右的时间。但是长公主突发心疾,担心身体每况愈下,垂泪憧憬: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干女儿嫁人。

这种无关社稷的小事,皇帝愿意成全。

皇后这些年有意识地积攒定礼,倒不至于手忙脚乱。

年前,被指婚的两位皇子搬出宫,各自住进赏赐的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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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灯火的新一年除夕夜,将军府里满挂一排排喜庆的红灯笼。

屋前一盏尤其亮,安京墨隔着窗户询问仰望的王悠悠:“挂这个位置可以吗?”

“再往左边一点点……好了!”火光映照之下,王悠悠容色晶莹,如新月生晕。

安京墨进屋后净了手,目光落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吃年夜饭喽!”王悠悠欣喜地蹦下矮榻,下一刻,被安京墨伸手接住,顺势抱在怀里。

王悠悠觉得他的身体太温暖了,指尖的冰凉都被一一点燃。安京墨把她的指尖含在口里,眼睛发亮得有种蓄势待发的意味。

两人姿势相对,他俯身用力亲上她的软唇,大手不断顺着腰线摩挲。她渐渐被吻得喘不上气,费劲找出说话的空隙:“等……还没……吃饭呢……”

他在她唇间呢喃:“饿了?”

他也饿,哪方面都饿。

他把手从她中衣里拿出来,帮她将凌乱的衣服整理好。然后吩咐外面的婆子端来年夜饭。

王悠悠脸上的热度未散,端坐饭桌前,闻着一道道端上来的淮安菜,肚子真有些饿了。

安京墨拿起瓷勺,先给她盛了碗香浓的鸭羹。“吃完饭要是困了就去睡,不用讲究守岁那一套。”

家里没有长辈,两人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用担心睡得早还是睡得迟,睡到日晒三竿都没人管。

“需要我喂你吗?”他声音暗哑,藏着某种危险。

他说的喂,都是口对口,王悠悠才不上当。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抗衡,她一边摇头一边赶紧将羹汤喝掉。

“过年喝点酒吧?助助兴。”他说得一本正经。王悠悠点头,拿起公筷帮他夹菜,笑言:“今朝有酒今朝醉。”

饭菜很合胃口,两人不知不觉吃了不少。安京墨频频给她倒酒,她也来者不拒。

几杯过后,她身子软得如去了骨头,声色还带着懒散:“小时候全家过年可热闹了,我房前的灯笼爹爹每年都会亲手挂上去……去年跟姐夫、哥哥、阿兰一起过年,哥哥送我一盏小兔子灯笼……今年咱们两个一起过年,你帮我挂灯笼……”

“以后每一年我都为你挂灯笼。”安京墨见她身体软绵绵的,起身打横抱起她,轻轻放到床榻上。

她耳朵尖晕成了粉色,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整个人前所未有的乖巧软糯。

“想睡了吗?”他的目光直勾勾看着她,喉结滑动,如果她执意睡去,他也能煎熬一宿。

王悠悠瞭他一眼,他可真能忍。虽然喝过酒的身体飘忽,可头脑大抵算清明。“夫君,你想如何便如何,在我面前,不需要忍。”

他向来隐忍自律,内心再波涛汹涌也绝不显露在外。

王悠悠抬起手心疼地抚摸他的眉眼,倒是希望他能畅快一些。安京墨的双眼皮狭长,弧度如扇子,眼尾与眉峰等长,瞳孔又黑又亮,盯着人看的时候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她愿意给他,无论他要多少次。

“今夜我来主动。”

安京墨闻言,瞳孔猛然张大。

王悠悠很快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代价。她那点力气就像开动大餐前的凉菜。

安京墨吻她的时候,小白脸上先是羞怯的样子,后面繁多的花样和抚爱让她明白了明威将军的威风……

今晚全用在她身上了。

说好的不用守岁,两人最后还是折腾到熬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