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向晚和付修去了国外度了半个月假,回来那天正值元宵节。
付修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像是一块石头堵在他心里,然而他很快敛下情绪,柔声道:“晚晚,你先回家。”
向晚第一次听到付修叫这么腻歪的称呼,登时脸上就堆满了笑,傻呵呵地说:“好。”
路上,她才想起,付修没跟她说要去干什么,于是发微信问他。
付修很快回复:处理一些家庭琐事。
一家牛肉拉面小店,店面不大,里面就摆了八张桌子,一个挺拔年轻的背影,穿着最新款的波司登短款羽绒服,坐的笔直,而他的对面,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单薄的外套,正哆哆嗦嗦地拿着筷子吃面。
付修带着渔夫帽、黑口罩,捂的一张脸什么都看不见,跨步走进去,来到两人面前。
“哥,你来了?坐。”
付然把长凳子撤开一点儿,让付修坐下。
而坐在他们对面正在吃面的男人,正是他们的父亲付正启。
一个月前,付修跟他刚见过面,那时他衣着端庄,脸上带着慈笑,是那个私生女的好父亲。
付正启见到付修来了,搓了搓冷的发硬的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小修,元宵节快乐。”
付修盯着他,眼神发冷,语气也不善:“元宵节见到你,还怎么快乐。”
付正启讪笑了两声,低头吃起了面。
付然在一旁出声道:“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去ktv聊聊吧。”
考虑到付修的知名度,不能去带身份认证的酒店,付然在附近找了家ktv,包间,隔音效果好。
付正启闻言,吃面的速度慢了下来。
过了二十分钟,店里面都换了两拨人了,付正启才磨磨蹭蹭地喝完最后一口汤。
三人来到了ktv的包间,付修把帽子、口罩拿掉,露出一张冷硬的脸,眼神里没有任何善意。
付正启手足无措站在门后,低着头,宛若一个做错的孩子。
付修坐在沙发上,指着他对面的位置说:“坐。”
付正启半天不动,付然走过去,将他拉到沙发旁,推着他坐下。
付修问:“说说吧。”
他收到付然的消息,说付正启被赶出家门,在外面捡垃圾吃已经一个星期了。
付正启抬头瞄了眼付修,又瞧见一脸严肃的付然,讪笑两声说:“真好,我们一家人又在一起过元宵节了。”
付然沉声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要不是法律上我们需要赡养你,你死大街上也没人问你。”
他话说的犀利,几乎一瞬间,付正启红了眼眶。
付然闭了嘴,毕竟父子一场,算是留作情面。
付正启哽咽着说:“单位裁员,我下了岗,这些年的工资我都上交给了赵斯曼,大概有一千多万吧,所以我就随便找份工作,供日常开销就行,没想到,她把我赶出家门了。”
说着,他用开裂的手擦了擦眼泪。
付正启是工程设计师,每年参加的项目有大有小,基础工资每个月涨到四五万,提成每年也够个四五十万,所以一年下来,收入十分可观,去掉家庭开销,一年能剩个一百多万。
这也是为什么黄莹死后,能给付修留下四百万的巨额财产,供他和付然能安然上完大学。
赵斯曼就是他的出轨对象,酒吧里的舞女,他重组家庭后的妻子。
付修嘲讽道:“活该。”
付正启抬眼看着付修,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温和:“小修,你长大了,我知道你怨我,可是我当年也没有办法。”
付修冷冷地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付正启不再说以前的事,眼下他被赶出来,身上什么都没有,身份证也没有,哪个店都不要他,付修是大明星他不知道住哪儿,但付然他是知道的,就在a市工业大学,离他十多公里,他走了半天,在学校门口拦住乐于助人的大学生,发帖让付然知道他在学校门口等他。
付然说:“你想要什么?”
付正启看着付修说:“小修,我知道你是明星,赚的多,你能不能转爸爸一百万,或者给爸爸安排一份工作,爸爸现在也有了家庭,不想轻易放弃。”
他想着,只要手里有钱,跟赵斯曼说谎找了份月入五千的工作,每个月给她点儿钱,说不定念及旧情,还能回到那个家。
付修耻笑道:“家庭?不想轻易放弃?那当年你为什么能放弃我们?”
付正启也年过半百,看透了很多事情,知道自己对不起付修他们,但过去已经过去,他没办法挽回。
付正启说:“我知道我以前犯了错,但我不想再犯第二遍错误。”
第一次错,他失去了家庭,就连他的父母都被他气死了。
第二次,他只想珍惜,力挽狂澜地去维持一个家。
付然也冷声说:“所以,我们就是你失败的成果是吗?你真是一个自私的父亲!”
付正启破罐子破摔:“随你们怎么说吧”
他讲起大道理:“人不可能一辈子不走错路,不犯错,既然我已经这样了,我就努力把路走对。”
付修也不客气直言道:“我不可能给你钱,至于你的家庭破碎不破碎,跟我有什么关系?”
付修站起来就要走,付正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堵住付修的去路,眼含热泪:“小修,就当是爸爸求你了!昭昭才八岁,我不想她在童年失去了爸爸!”
付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所以,我跟哥就可以失去爸爸是吗!”
付正启头点着地,哭的沙哑心酸:“我改变不了过去,小修.....就当爸求你了,只有这一次。”
他已经不想再失去一个家庭了,特别是年过半百,最害怕膝下无儿无女。
付修将帽子带上,遮住自己通红的眼眶,努力维持着正常的声音:“好,我一会儿打给你,只有这一次。”
付然不好说什么,听到这话也是气愤了一下,他出生那会儿,正巧付正启去国外参加个项目,四年没回家,所以他从小就对付正启亲近不起来。
付正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谢谢”
付修回了家,厨房里突然传来‘啊’的一声,他赶紧跑过去,向晚带着手套,愣在原地看着地上散落的黑乎乎的面包。
付修走过来,抓住她的手,把手套脱下来检查:“受伤了?哪儿疼?”
向晚说:“我没事,就是没拿稳,面包都掉在了地上。”
付修松了口气,才放下心来。
向晚惊讶地盯着他,问:“付修,你哭了?”
付修随便扯了个谎:“没有,外面风沙大,我忘了带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