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挟着主人怒火的银针气势汹汹,大有要在陆回身上戳出个大洞的架势。
然而当针尖真的触碰到皮肤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气势又全都收了起来,从张牙舞爪秒变柔情似水。
针尖就像个害羞的大姑娘,羞羞答答地吻了下肌肤打声招呼后,才把自已轻柔地挺进去。
有多轻柔呢?
陆回感觉了下,发现完全没感觉,他将视线从半截裸露在外的银针屁股上移开,移到沈桑晚的脸上去,由衷夸赞道:“你扎针的技术不错。”
沈桑晚一张小脸黑沉黑沉的,硬邦邦地回了句:“是吗?那多谢夸奖啊。”
嘴里面说着“多谢夸奖”,脸上却没有半点受到夸奖的高兴,依旧黑沉黑沉的。
她气啊。
刚才她将陆回摁倒在床上扮演了回小娘子,完全是事急从权迫不得已的没办法之举。
结果这人,不领情就算了, 一得救 ,立马就找她报起了被压之仇。
偏她还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连扎个针都要使出毕生所学,将力道控制到极限,生怕他感觉到一丝疼意。
这人虚弱的都快要碎裂开了,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实在不忍心再为他多增加一丝一毫的痛处。
不忍心伤害他人的结局就是为难自已。
但沈桑晚也不想为难自已。
于是她决定秋后算账。
在连着插进去七根银针,见陆回脖颈那处鼓起的血管平缓下去,确定他没有血管爆裂而亡的风险后,她隔空点了这人一下,恶狠狠地说道:“刚才的仇先记账上,等你情况稳定下来,我必定要找你讨回。”
陆回笑:“好,随时欢迎。”
沈桑晚盯着他那笑,总觉得他这笑有几分阴险,后面似乎还有句“求之不得”没说出来。
然而还不等她细就究,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响起一道虫鸣声。
沈桑晚心头一凛,她顾不上再和陆回计较了,警惕地望向窗户。
大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
这种天气下,不应该有虫鸣声的。
如果有,必定藏着蹊跷。
沈桑晚静心倾听片刻,果然在大雨声中捕捉到了一丝气息。
对方很谨慎,将气息控制的很好,再加上又有大雨声做遮掩,若非有心,很难察觉到。
当然,这也不排除她刚才分心了的缘故,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窗外有人靠近。
但是陆回怎么也没察觉?
不应该啊,毕竟这位的修为,就算是在高手行列,那也是排名靠前的,怎么会大意到连窗外有人靠近都没察觉呢。
尤其是他刚刚还在被人追杀。
这也太奇怪了。
沈桑晚不由得狐疑地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然后就见眨巴着双清澈的眼眸,用比她茫然的表情问她:“怎么了?”
“……”沈桑晚悄悄摸了下他的脉,确定他脉搏平稳,除了有几分虚弱,其他并无异样,不像是武功尽失的样子,这才说道,“窗户外面有人……你没察觉到吗?”
“察觉到了啊。”
“那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紧张?”沈桑晚双眸微微瞪圆,一脸不解。
陆回眨巴眨巴眼睛,说:“因为外面是我的人啊。”
沈桑晚:“……”
她磨牙,怒:“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害她白担心一场。
不知道女人操心多了会长皱纹的吗!
陆回无辜地望着她:“你也没问我啊。”
沈桑晚:“……”
好好好,又是她的错。
摁住想揍人的拳头,沈桑晚大步走到窗户那里,猛地将窗户拉开。
窗外倒挂着一个男人。
见窗户打开,那人冲沈桑晚露出和善的微笑,抬手和她打招呼:“嗨。”
沈桑晚:“……”
她又啪地关上窗户。
听到“砰”的声响后,她这才将窗户重新拉开。
窗外的男人依旧倒挂着,只不过鼻头红的吓人,五官也有些狰狞,眼睛里面似乎还噙着泪花。
沈桑晚仿佛没看见,惊讶地望着他:“你怎么还挂着啊?你很喜欢这样倒挂着吗?你这个习惯可不好,倒挂多了,容易脑瘫不说,脑浆还会从鼻孔里面流出来。”
本来想翻窗进来,结果险些撞断鼻梁骨的黑金:…………
他幽怨地望向床上的主子。
主子一本正经的对他说:“听见了吗,你这习惯要改,以后别再干这种在人家姑娘窗外倒挂的事情。”
还特别严肃地叮嘱他一番:“沈姑娘是大夫,她的话你要听。”
黑金绝望了,咻的翻上屋脊。
片刻后,他跟在红烛身后,老老实实的走门进来,再恭恭敬敬地跟沈桑晚行礼:“小的黑金,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沈姑娘见谅。”
他家主子在旁帮腔:“我这个属下啊,人其实挺好的,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点,还望沈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他见怪。”
沈桑晚:“……”
瞥眼满脸委屈的黑金,再瞅眼看起来一脸纯良无辜,实际上老奸巨猾的无良主子,沈桑晚冷笑:“没事,理解,毕竟下人随主子嘛。”
“……”无良主子嘴角抽搐,脸上的笑容凝固住,望着她,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桑晚终于扳回一局,心情大好,朝憋笑憋的脸庞发紫的黑金伸出手:“药呢?拿来。”
“哦,好!”
黑金忙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给她,还不忘趁她低头打开油纸包的功夫瞥一眼床上躺着的主子,脸上写满哈哈哈。
然后收到了他家主子冷厉的眼神警告。
沈桑晚懒得理会主仆二人的眼神交锋,低头细细检查油纸包里面装的药材。
然后在一堆伤药里面,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小木匣子。
小木匣还没有她的巴掌大,通体黝黑色,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阴森气息。
沈桑晚的心忽然就是一紧。
黑金的心也跟着一紧,见她要打开木匣,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拦住,却在这时接收到陆回的眼神。
陆回微微摇头,眼神制止,然后他背靠枕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桑晚看。
沈桑晚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注视,但却无暇理会。
她望着散发出不详气息的黑木匣子,心头巨跳,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将拇指往上一顶。
啪嗒——
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木匣子开了。
沈桑晚看清里面的东西,眼眸蓦地瞪圆,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