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晚握着韩大姑娘细骨伶仃的手腕,见对方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圆瞪大,她不由得勾起嘴角,促狭一笑。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你要以身相许的对象是我呐!
她刚在水里面泡了一遭,衣裙早就湿透了,单薄的布料紧紧地裹在身上,勾勒出独属于女子的曼妙身姿。
脸上的妆容也被水流带走了。
然而有一种人,化不化妆都一样,各有各的风采。
沈桑晚就是这种人,没有胭脂水粉遮盖的肌肤白皙细腻,透着淡淡的红晕,美好的像一块刚从水里面捞出来的美玉。
不再满足于只盯着她的后脑勺研究,走出来站到她右侧方的陆回,忍不住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最后干脆研究起她这张脸来了。
男人的目光就在两三个巴掌开外的距离,又这样的专注,沈桑晚不可能察觉不到。
她忍不住侧眸,狐疑地看向陆回。
这样专注地盯着她看,不像燕王的风格啊, 他该不会是……
脑中刚冒出一个念头,沈桑晚就仿佛被蛇咬了一口般,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了哆嗦。
想什么呢,燕王怎么可能对她产生兴趣!
知道没这种可能,沈桑晚顿时自在了不少。
她弯起嘴角,朝陆回灿然一笑。
陆回:……
直面接住她这个微笑的陆回顿时呼吸凝滞,心跳如擂鼓。
喉结也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忙暗自调整呼吸,默诵了句佛语,这才摁住眼底的紧张。
表情管理堪称一流。
沈桑晚自然也就没能从这位表情管理大师的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她对人灿然一笑,将人迷得要靠默诵才能稳住心跳后,便没事人一样移开了目光。
正准备以牙还牙反击回去的陆回:…………
陆回暗自磨牙,旋即又摇头失笑,然后继续盯着她的脸颊研究。
只不过这一次,男人的目光中多多少少带上了几分幽怨。
沈桑碗可不知道这些。
她笑颜如花地望着韩香菱。
可惜,韩香菱完全欣赏不来她这朵娇花的美。
这哪里是什么娇花啊!
沈家这死肥婆,分明就是朵张着血盆大口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啊!
还有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恶魔的耳畔低语!
韩大姑娘要气死了,胖丫头都不叫了,直接称沈桑晚为肥婆。
她睁圆眼睛,瞪着沈桑晚,大声叫喊道:“不可能!你胡说!”
刚才救她的人分明是燕王陆回,怎么可能会是沈家这个脾气差性子拗还飞扬跋扈的丑婆娘!
韩香菱坚决不肯相信救自已的人是沈桑晚,短时内给沈桑晚换了两个称呼。
她激动,愤怒,不甘心……还有几分莫名的害怕,本来就红的脸颊更红了。
为了今天这场落水, 她准备了那么久,牺牲了那么多……
要知道,她的风寒昨天才刚刚见好……
韩香菱的眼中沁出泪花,冲着沈桑晚大喊大叫。
“放开我!沈桑晚!你要是再不松手,我……我还咬你!”
不得不说,韩大姑娘是懂得如何威胁人的。
她话音还没落地,沈桑晚立马撒手,并且还往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地望着她。
说话就说话,怎么动不动就咬人啊,韩家这个柴火妞莫非是属狗的?
小时候被狗咬出阴影的沈桑晚打了个哆嗦。
啧啧,惹不起啊,溜了溜了。
“我没有胡说,刚才确实是我把你从水里救上来的,你若不信,可以问问在场的众人。”
扔下这话,沈桑晚扭头就走。
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她可不想再挨韩大姑娘一口咬。
王府的丫环就在旁边候着,见状,忙上前恭声对她说道:“热水和换洗的衣服都已备好,还请世子妃随婢子来。”
“好。有劳了。”
沈桑晚跟着王府的丫鬟去洗漱。
身后传来夫人小姐们七嘴八舌的声音。
“韩姑娘,刚才将你从荷塘里救上来的人,确实是宣平侯世子妃。”
“对啊对啊,你被捞上来时,都没气了,还是宣平侯世子妃牺牲自已的名声将你救活的,不然你现在已经凉透了。”
“人家救了你,你不说感谢人家,还冲人家大喊大叫……真是太过分了。”
“幸亏救她的人是宣平侯世子妃。”
“就是说啊,要不然燕王就要被她讹上了。”
“诸位公子都看见了吧,以后你们做好事前啊,可一定要多加考量一番,免得做了好事,再把自已的终身搭进去。”
身后响起一片哄笑声。
其中还夹着韩大姑娘崩溃的“啊啊啊”大叫声。
沈桑晚摇摇头,没去理会。
叫吧叫吧,现在一时的崩溃,总好过将来一辈子都生活在炼狱之中。
上一世,韩香菱从尼姑庵出来后,名声大损, 没过几日,便匆匆嫁给了一个破落世家的庶子。
以韩香菱的出身,这算是低嫁了,而且还是低进尘埃里的那种。
可即便如此,韩香菱在夫家过的也并不如意,婆家人一边挥霍着她从娘家带过去的嫁妆,过着富贵荣华的生活,一边还嘲讽她妄想攀龙附凤,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就连夫君也对她动辄打骂。
后面据说还给她弄来了一堆姐姐妹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韩香菱的遭遇其实和她几分类似,都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惨,惨惨惨!
为了一个不爱自已的男人,搭进去了自已的终身。
而这一世,虽然韩香菱依旧说出了要为燕王守身如玉的话。
但是这些话都是在有误会的前提下说出口的,误会解开了,韩香菱顶多也就受些嘲讽,不至于伤筋动骨。
所以说她刚才,不仅帮燕王挡下了一个麻烦,还拉住了要往火坑里跳的韩大姑娘。
这么一想,沈桑晚就不由得“嘶”了声。
跟随着在她身侧的红烛好奇道:“姑娘,您怎么啦,是不是牙疼啊?”
沈桑晚捂住心口:“姑娘牙不疼,姑娘心疼。”
“啊?”红烛一头雾水。
沈桑晚仰天长叹:“红烛,我刚才做亏了一笔买卖。”
红烛::“……”
红烛小丫头更加听不懂了。
主仆二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不妨碍陆回能听见。
他咂摸着沈桑晚那句“亏了”,心中若有所思。
这时,一名暗卫装扮的男子朝他走来,行至跟前,弯身行礼,恭声回禀。
“回王爷,查探清楚了,韩姑娘因为得知了王爷今日会过来参加宴会的消息,就事先谋划了今日的落水事件,目的是为了引王爷出手相救,然后她再以报恩为由,以身相许,嫁给王爷。”
“至于宣平侯世子妃,为何会事先得知韩姑娘的计划,属下也查了,但并无踪迹可查。”
“无踪迹可查?”陆回好奇,“莫非她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属下这就去查!”
“不必再查了。”
不管是未卜先知,还是行事隐秘,那女人今天确实帮他挡下了一个麻烦。
他欠她一份人情。
……等等,人情?
陆回忽然豁然开朗,隐约明白了沈桑晚那句“亏了”的意思。
他眯起眼眸,遥望廊下女子纤细优美的背影。
敢算计他,不死,也得扒层皮。
这位宣平侯世子妃破坏了韩家姑娘对他的算计,不仅仅是帮他拦住了一个麻烦,又何尝不是将那位韩家姑娘从危险的火坑边缘拉了回来呢?
救人于水火,没落到好,还遭埋怨,那她这笔生意,确实做亏了。
廊下女子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陆回收回视线,吩咐暗卫:“韩大人最近有些过于清闲了,去,给咱们这位清闲的韩大人找点事情做做。”
暗卫眼皮一颤,抬头诧异地看了眼陆回。
在对上自家王爷犀利的眼神后,暗卫心头又是一凛,连忙垂下眼帘,应了声“是”,下去给韩大人找活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