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管家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一个小妾,却要以平妻之礼抬进门,哪个正室夫人能容下这种事情啊。
世子简直太胡闹了!
哪怕谢珺是方管家从小看着长大的,但是此时此刻,他打心底深处站沈桑晚,并对谢珺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耻。
所以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沈桑晚的话。
马车内的林氏也是一惊,能让余氏以妾室的身份进侯府,已经很过分了,结果儿子竟然还要以娶平妻的规格抬那小贱人进门……简直是胡闹!
哪怕林氏再护犊子,这会儿她也没办法为儿子开脱。
但她也不敢这个时候让沈桑晚知道实情,夫君要以娶平妻的规格抬一个小妾,这不是踩在正室头上作威作福嘛,谁能受得了啊!
万一沈桑晚这个时候闹起来,不说她儿子的名声挽不回来,只怕还要更臭更烂。
都怪姓余的小贱人,硬是将她好好的一个儿子蛊惑成了一个畜生!
林氏一边在心中大骂余惜玥,一边撩开车帘,对沈桑晚道:“府里的一些小事情,不要紧……好孩子,你快上车去吧,外面太阳大,仔细再热着了。”
林氏想瞒住此事,先赴宴,等回府后再关起门来私下解决。
可惜,她话音还没落地,凝霜便打马飞奔而至,人还在马背上面没下来,便一脸焦急地地对沈桑晚说道:“姑娘,世子要以娶平妻的规格抬余氏进侯府!”
前面才说是不打紧的小事情,结果转眼间,凝霜就带来了这样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林氏只觉得脸被打的啪啪响。
心中更慌的不行,险些没从马车上跌下来。
她连忙去看沈桑晚,见沈桑晚紧抿着嘴唇,身子还在微微颤抖,显然被气的不行。
林氏更慌了,生怕沈桑晚当街闹起来。
她连忙从马车上下来,拉住沈桑晚的手,温声安抚:“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一顶小轿从偏门抬进府,已经是给足了她脸面,她竟敢还敢蛊惑世子,妄想以平妻的规格进府,简直是痴心妄想,她也不看看她算个什么东西!”
冷静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先稳住快要炸毛的儿媳妇!
林氏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已。
秉着这个理念,她开口先把余惜玥痛骂一顿,将儿子的出格行为,全归咎为是受余惜玥蛊惑。
骂完后就紧张地观察沈桑晚的面色。
沈桑晚依旧紧抿着双唇不吱声。
但身子已经不抖了。
看样子是被安抚住了。
林氏一见有戏,心头微松,忙再接再厉道:“好孩子,你先别难过,也别生气,为了那样一个低贱的玩意儿气坏自个儿的身子,不值当!”
“你等着,等我们参加完恭王妃的宴席,回去后,我一定好好给你出这口恶气……好孩子,你说句话啊! ”
在林氏说的口干舌燥,头顶都快要急出火星子时,沈桑晚终于开口了。
她望着林氏,幽幽地说道:“世子太心急了,他应该再等等的。”
“啊?再等等?等什么?”
好不容易让沈桑晚开口了,结果却是这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林氏听的一头雾水。
沈桑晚叹了声气,忧伤地说道:“余姑娘对世子有救命的大恩,让她以妾室的身份留在世子身边,本就欠妥,倘若传出去了,外人难免要指责世子忘恩负义,居然让自已的救命恩人给自已做妾。”
“不瞒母亲,我原本就想着让世子娶余姑娘做平妻,打算在宴席上为世子正名时,再把这事公布出去,结果没想到……世子这般心急,竟是多一刻也等不得。”
一番话说完,沈桑晚眼圈泛红,说话也带上了鼻音,明显是在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林氏整个人已经听傻了。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沈桑晚气恼之下拂袖而去,再比如沈桑晚悲愤之下当街发疯骂他儿子不是东西……
可她独独没有想到,沈桑晚竟然要让余氏给她儿子做平妻!
抬一个野路子狐狸精给自家夫君做平妻,而且那狐狸精肚子里面还怀上了小崽子……谁家的正室夫人能有这样的胸襟啊!
就算有这样宽广的胸襟,恐怕也没有这样的胆色吧!
毕竟这样做,就相当于在自已的卧榻之侧放了一只猛虎!
扪心自问,林氏自觉自已不会,也不敢这么做。
她整个人都呆愣住,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望着面前眼圈泛红的姑娘,林氏头一次开始真正心疼起面前这个儿媳来了。
其实,说起来,她这个儿媳妇,有家世,有相貌,人也懂事,真的很不错的。
可恨她那个傻儿子身在福中不知福,身边放着这样好的千金闺女,偏偏就被余氏那个野路子狐狸精迷住了心窍!
林氏忍不住又在心里面骂上了余惜玥。
骂完后又轻轻拍着沈桑晚的手背夸赞:“好孩子,委屈你了。”
“母亲也觉得我委屈吗?”沈桑晚红着眼圈问。
林氏一噎,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后宅生活多年,拜风流死鬼夫君谢老侯爷所赐,她跟一群姨娘小妾们斗智斗勇了大半辈子,积攒出了一身的经验。
所以, 心疼归心疼, 直觉告诉林氏,沈桑晚这话不她能接。
然而这话又是她先说的,她若不接,那不是自已打自已的脸吗?
再看看沈桑晚,眼圈泛红,眼眶中包着两汪晶莹。
嘴唇都快咬成了青白色。
这般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委实让人心疼。
林氏没办法,只能接住话茬,顺着沈桑晚的话说道:“好孩子,以后母亲会让世子好好补偿你的。”
闻言,沈桑晚眼底的亮色一闪而逝,兴奋地攥紧拳头。
前头铺垫那么多,为了逼出眼泪,沈桑晚都快把舌头咬出血了,等的就是林氏这句话。
如今终于将这句话钓了出来,她便道:“真的吗?那,就让世子补我一个婚礼吧?”
“啊?补你一个婚礼?”林氏讶异,以为自已听错了。
沈桑晚点头确认:“对,补我一个婚礼。当初边关急报,世子临危受命领兵出征,导致我和世子的婚礼都没能走完全程,等世子娶余姑娘进府后,我想选个吉日,再重新和世子拜回堂,母亲,可以吗?”
“这……”
没想到沈桑晚竟会提出要这样的补偿,林氏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应下。
沈桑晚犹自说道:“爹娘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的人生幸福美满,结果我的人生头等大事,却……”
在眼眶中徘徊良久的眼泪终于还是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沈桑晚拖着浓重的鼻音说:“昨天我回娘家,二老还在念叨此事,语气中充满了遗憾,为人子女者,倘若不能令双亲开怀,已是不孝,倘若再因为自已的原因,导致父母郁郁寡欢,更是大不孝……”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骨碌碌驶过来,车帘从里面掀开,探出一颗好奇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