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月刚才心中一直反复推敲,到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杨晋所言之修为低者两功不能同练,绝非虚言恫吓。

她回想起自已心高气傲,素来不肯后人,研习‘九一雷霆诀’后,发现此诀与本门功法甚是契合,于是便即传授梅岳等少数女弟子,本意就是让她们在考校时力压其他长老们的男弟子,一鸣惊人,长一长女子威风,谁想到最后竟然生出如此变故。

但一个未曾修炼的杂役,竟然有如此悟性...莫非此人是个奇才?

于是问道:“两功不能同练,是你自已想的,还是听人说的?你有没有师父?”

杨晋毕恭毕敬回答:“是弟子结合两诀的法理,自已推测的,并无师父讲解。弟子身份卑微,不敢叨扰诸位长老和师兄师姐,平时有了疑问,都是在经阁看书自悟,有时闲听长老们授课,偶尔也能醍醐灌顶。”

旁听长老授课,门中并不禁止,不算犯戒。

“弟子中,像你这样的有心之人,倒也难得。”

阿姨你又在夸我?杨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突然再来个话锋一转。

见傅容月似乎没有补个“但是”的意思,杨晋一脸感恩模样,崇敬的目光深深凝望着傅袁二人,深情说道:

“弟子年纪轻,本来什么都不懂,今日能明白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全赖傅长老、袁长老以及诸位长老的言传身教。”

“实不相瞒,弟子心中时时以傅长老、袁长老为榜样,虽然身份低微,天资鲁钝,不能日日伺候在二位长老身旁,聆听晨昏教诲,但二位长老从不言弃、奋勇争先的精神,高风亮节、厚德载物的品格,已足令弟子受益终身。”

“弟子每思及此,实在不知该怎么报答才好。”

这小子又来了...他对法理固然精通,可这个脸皮之厚也非常人能及...围观弟子们心中一阵慨叹。

他们有的人暗骂杨晋无耻,脸皮能垒墙筑堤;

有的则想,杨晋为了保命,讨好几句倒也无可厚非;

有的更想,说不准他那些法理就是狂拍长老马屁得来的,既而暗暗打定主意,自已以后也别太过正直才是。

谭真默默又记下一句:“功法篇之后,再补一个马屁篇...”

此时袁正清对着傅容月低声说了几句,杨晋只见他嘴唇微动,声音却一点也听不到。

只见傅容月点了点头。

袁正清朗声道:“好了,我跟傅长老商议了一下,杨晋的嫌疑暂时可以洗刷,但这几日不要乱走,如果本案有新的进展,你要随叫随到,明白吗?”

杨晋大喜:“弟子明白!”

我滴妈呀,终于逃过了一劫。

不过也立即反应过来:这位袁长老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看来其人做事多半缜密细心。

岳凤枝急道:“师父,袁长老,你们别听他拍...拍...那个诡言狡辩,”她一心急,差点把“拍马屁”的大实话说出来,“就算梅师妹的死不是他造成的,但他昨天出现在后山,绝对是去偷窥的,这个小淫贼...”

袁正清摆手道:“如果有了新的证据证人,证实他是去偷窥的,咱们再依照门规处置他就是了。杨晋,你随我来。”对着杨晋一招手,向外走去。

岳凤枝还欲再说,但见师父也全无阻拦之意,只好忍耐不发。

杨晋“嗯”了一声,赶紧跟上。

经过岳凤枝身边时,岳凤枝低声道:“小淫贼,你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等着吧。”说着手中长鞭作势欲打。

杨晋吓得一跳,一瞥间注意到她的长鞭似是一种棕色草革编制,心里不禁纳闷:“怎么不是金属的?草鞭皮鞭都是绝缘体,怎么把电力传导到对方身上?这又是什么原理?”

但此时先逃过酷刑要紧,原理也好,被大D记恨也好,只能以后再说了...杨晋加紧脚步跟上袁正清。

***

杨晋也不知道他带自已去向何方,只得身后步步跟随。

此刻下了山顶,俯见山腰间楼宇层层叠叠,颇为壮观,心里不住暗叹这雷云派规模实在不小。

前面袁正清放慢步履,问道:“你胸口的伤怎么样?”

“回长老,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不过倒也不怎么要紧。”

杨晋心中对这位袁长老很是感激,今天若不是他出面,自已此时已经成了太监人彘了。

“现在四下无人,我问你几句,你要说实话。”

杨晋心中一凛,抬眼向袁正清望去,袁正清也正向他射来审视的目光,杨晋不禁有点忐忑,应道:“不敢欺瞒长老,弟子一定据实禀报。”

袁正清面色全无变化:“你昨晚去后山,是不是去偷窥女弟子了?”

杨晋心里咯噔一下:靠,这事还没翻篇吗?你不会是套我话吧...

他脸上一副蒙冤后的惊慌委屈神色:“长老明鉴,弟子时时以您为表率,纵然再不堪,又怎至于会去做如此猥琐卑劣的事情?”

“这种马屁功夫你收起来吧,我向来不吃这套。”

“是弟子唐突了!袁长老您素来都是务实勤勉,踏实苦干,跟那些喜欢自吹自夸,溜须拍马的长老们,原本就迥然不同。弟子义父在世时,对您很是推崇,常教导弟子要多多学习您谦冲淡泊的品格。”杨晋一脸惭愧,说到最后眼神中又流露出崇拜。

“哦?是吗?”袁正清微微昂首,轻轻捋须。

不是不吃这套吗?换个姿势,你也很受用嘛...杨晋低头翻了个白眼。

袁正清斜瞅着他,目光中带有几分玩味,道:“要不是掌握了证据,倒是真给你蒙混过关。”

杨晋身躯不禁紧绷:掌握了我的证据?

他知道世上没有完美犯罪,原主昨夜在后山偷窥了不短时间,如果说当时有人看到了他们,却未出声惊扰,那也大有可能。

“长老您说笑了。”杨晋只得赌对方是在诈自已一诈。

“近来杂役弟子赵武夜夜约你一起赌钱,你们已经连着玩了一个月了,为何偏偏你昨晚说有事,给推脱了?”

嘶!你竟然查到了这个...

“弟子...昨天想念义父,心里空落落的,没有赌钱的兴致,只想晚上去坟头上...看看他,跟他说说话。没想到才一出门,就碰到王大虎他们。”

杨晋本想说去给义父上坟,但他昨天连纸钱都没买,一旦真查起来还是惹人生疑,于是改口成去说话。

袁正清淡淡道:“杂役弟子钱一文跟你交好吧?他已经对我招认,去年夏天他曾跟你摸上后山偷窥澡舍两次。三日前你又曾约他再去,但他那几日被抽调去山下采买,并不得空。”他一双目光扫来,清冷如刀。

杨晋顿时手脚冰凉,明明是夏日,却犹如身穿单衣露于严冬荒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