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我再想起那一日,始终觉得那条村间小路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风景。微风徐冽,树叶作响,路的两边野花丛生,夕阳将我与青阵的影子交织在一处,拖得老长。
途经摘星州时,听见有人说起近日有个十几岁的少年十分了得,虽非出身名门宗派,却已挑战了许多修士,被人称为“陆地剑仙”,一时间名声大噪。
“清禾,他们口中的剑仙,会不会是云齐?”青阳问我。
我心中疑惑,难道云齐此时已然将长剑拔出并且出了名号?又听见那人那少年得罪了中州刀门的谢冷,那谢泠正是中州门谢大双的城传弟子,手中长刀无往不利。此时那谢泠正站在街头处与人四处打听那少年的行踪。
我与青阳在人群中找到了一抹青色身影,手长刀,面带愠色,周身灵力充沛,已达“踏天”之境
“姑娘,请问你可是谢冷?”我上前问道。
她微微蹙眉看着我们二人回道:“你们是何人?”
“在下陆清禾,来自青丘,这是我朋友青阳,我们听闻了陆地剑仙与姑娘的事情,那少年应是我弟弟,想来应是有误会,所以…”
没等我说完,谢泠冷哼一声;“那人是你弟弟?他在何处?让他快将我的东西还我,别再做泼皮无赖!”
“我弟弟虽年少,却也明白是非,定然不会做姑娘口中泼皮无赖之事。请姑娘慎言。出身名门,却也不是你可以随意冤枉人的理由!”
“呵!抢人东西难道还不是泼皮无赖?”她看着我,冷笑一声,“没想到弟弟无赖,姐姐也是个不讲理的人。下次见到他,我定然砍了他。”
说罢,她转身欲走,青阳上前拦住被她一刀拂开,二人在街头上便打了起来,谢泠长刀出鞘直朝青阳袭来,青阳以剑挡之,二人还想再打过之时却见周围人群攒动,有人喊着在镇外林间出现了一伙儿邪修,四处夺人性命修行。
青阳闻言,不再与谢泠争执,带着我赶往那林间而去。
去到时果真见着七八个修士,个个面带凶残,他们的身边躺着几具尸体。那几人见着我们,如同野兽见着吃食一般大笑道:“又来两个。”
我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青阳,此时他的身上带着凌冽的杀意,手中长剑出鞘,剑刃直直刺穿了说话之人。
余下几人纷纷上前与青阳厮杀,我站在一旁大声说出那些人的招式破绽,青阳出手狠绝,长剑回鞘之时,有几人皆是瞪大了双眼倒地而亡,另外几人分散逃去。
“近日邪修仿佛有些多。青丘有,如今摘星也有。”我说道。
青阳点点头回道:“方才我与那谢泠交手,修为不低,云齐恐非她对手,我们得先找到他问清楚缘由。”
说话间,一抹白色身影手执一柄折扇自上而下,周身灵力浮厚,不似那群邪修的同伙。我以“探虚”看他,已然至踏天之境。
他看着周围这几个邪修的尸体问青阳:“这几个邪修皆是你所杀?”
青阳点头说是。
他抬手作揖说道:“在下,云瞿林修竹,听闻此处有邪修出现,是以来此,没想到阁下修为高深,一人独战亦可胜。”
“在下青阳,就是一介散修,称不上修为高深。“青阳指了指我,“我与我朋友陆清禾姑娘路过此地,见到邪修害人所以出手处之。方才逃走了几个。”
相互行礼之后我对林修竹说道:“这些邪修吸取他人修为以增长自身修为,林兄若遇到,还望小心。”
“多谢姑娘指点。”
林修竹得知了那几个邪修逃离的方向后便与我们二人分开独自追赶那些邪修去了。
离开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十几具尸体,心中黯然。
三日后,我们来到了千鹤山门。九州各地修士齐聚,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立于山门脚下一尊石碑上,龙飞凤舞的草书刻着一首小词,“青山渺,斜阳落,雁飞无痕千鹤归。黄花满地西风紧,岁丰几何不堪行。”
“雁飞”,“千鹤”,正是掌门与夫人的名讳。二人夫妻恩爱,有九州“神仙眷侣”的美名,“千鹤”州的名字还是掌门为了夫人改的。
山门正中,是一比试高台,台上正站着一仙风道骨的修土,他的修为已非我的“探虚”可见,想必已在“踏天”之上的“问道”了。
青阳在我身边轻轻说:“他便是千鹤掌门。”循着目光望去,在高台一侧见多一妇人,柔美如玉,同样的灵力盎然,只是她的眼中始终只有高台中心的千鹤门,
千鹤掌门在台上说了一番鼓舞人心的话后,一声鼓声敲响,大比正式开始我与青阳在人群中寻了好久,始终寻不到云齐。
比试过了一轮又一轮,九州各路修士在高台之上大展拳脚,每个人都想得到这六十年一比的魁首。
到最后,高台之上,一男一女分面对立。正是当代修士中的两个佼佼者云瞿林修竹,中州刀门谢泠。
林修竹手执一柄折扇,一袭白衣迎风而立。
谢泠英姿飒爽,手执长刀青衣飘飘。
二人年龄不高,周身灵力充沛,皆是已达“踏天”之境。
当林修竹被谢泠一刀袭倒在地,台下皆是哗然。连青阳都不禁说道:“中州谢泠,名不虚传。”
四周风起,枝叶簌簌。
我们在人群中并未找到云齐的身影,却听见有人说此山脚处有一茶楼名日“包打听”,里边有一个“不知先生”,号称知晓九州所有事。
青阳说道:“不如去问问那不知先生,看能不能问到云齐的下落。”
我点点头,想来也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到了这“包打听”,小二说今日客人多,此时只剩一雅间,除我们二人外,还有另外两拨客人也想要这雅间。说罢,指着不远处两拨人。
其中一拨三人,我见到了云齐,一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一个身着布衣的男子,男子手腕处一根青色发带随风飘扬。
另外一拨四人,谢泠,林修竹,林修竹身边还有一个少年,另外一个彩衣女子竟是在青丘偷我荷包的小偷。
我们三拨人分站三处,各个脸上皆是惊讶的神色。
“是你?是不是你偷了我荷包?”我朝着林修竹身旁的彩衣女子喊道。
“朝月,你偷了陆清禾姑娘的荷包?”林修竹面露惊讶问向她。
“我,我也不算偷……”那朝月弱弱回了一句,语气却是十分心虚。
原来偷我钱包的这个彩衣女子叫做朝月。
“师姐?”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朝着谢泠喊道。
谢泠冷冷看着她与云齐回道:“余小年,你倒是与这陆云齐过得十分潇洒。”
听这谢泠所说之话,她果然认识云齐。
“是你将我的行踪告诉我师姐的对不对!”那余小年颇为不客气地问向朝月。
朝月呵呵笑了几声回道:“若非你们断了我财路,我也不会将此事说出来。”
“阿姐?青阳哥?”云齐朝我与青阳喊道。
“是你们?”林修竹眉头紧蹙对着云齐与布衣男子喊道。
“阿寻哥?”林修竹身旁的少年朝着那手绑青色发带的布衣男子喊道。
“二狗?”布衣男子回了一声。
如此看来,和云齐在一起的布衣男子叫阿寻?林修竹身边的少年叫二狗?这都是些啥名字啊?
布衣男子阿寻见着谢泠却是面露难色,扯出一抹苦笑说道:“仙女姐姐,咱们真真是有缘。”
“有本事别跑|我与你打一场!”谢泠面露愠色,还没等他回话,她便抬起手中长刀朝他袭去,那二狗大喝一声便帮着布衣男子与谢泠打了起来。
小二见状大事不妙,上前挡在我们这三拨人面前好声好气的说道:“各位,小店开门做生意,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砸了我们的招牌,何况我们这儿是千鹤的地界,大比期间不宜私下打斗,不若大家坐下来喝杯茶水再聊聊?”
小二带着我们进了一间包房,送上了九杯茶水。
这茶香四溢,沁入心脾,味醇微甘,略有青涩。只是这一口过后,刚把茶杯放下,周围之景却已然非我们方才进入时的环境,环顾四周,这茶桌之上除我之外只余下五人。
这青阳,余小年,还有那不知是何人的二狗皆已不见。
就在这一瞬,从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且慢!”
只见门口处挂着一竹竿,杆上悬挂一面旗帜,写着“无所不知”,持杆之人破烂衣服酒葫芦,一双肉眼可见脚趾的草鞋,脸上的沧桑便是一眼可见。
我怔在了原地,不曾想,路人口中的“不知先生”竟然是我多年来见的百里师父,心中却是挡不住地欢喜,多年未见,这怪师父倒是还是原先这般样子。
下一刻,没等我反应过来,师父竟然用了“传音密术”在我耳边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