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A大的路上,江让恍惚的想起高中的事。

高中阶段的孩子,放学后几乎还大段大段的时间都宅在补习室里。

就算是江让当初也不例外,只不过其他人都是去学习的,唯独江让一群人是跑到楼顶的球场打球。

不过两层高的教室,江让依在栏杆边,风吹鼓了他的外套。

眉眼下压,他百无聊赖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就在他位置的楼下,两个并列摆放着的贩卖机边上,和他一起打球的几个男生挤在那里,聊着要点哪个。

“不是,我付钱了呀,他怎么不出来?”

“你真付了?”

有不信邪的重新又扫了一遍二维码,“他是不是坏了?”

琢磨了一会,不耐烦的人已经用拳头敲着贩卖机的外箱,一声比一声大。还喊着“还钱!”

几个黑漆漆的头颅挤在那里,就差用脚去踢了。

贩卖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气得几人焦躁。

在楼顶看着的江让,双手交叠下巴枕在了手臂上,闲散看着楼下一群人快要急得跳脚,表情很淡。

几人暴躁的快,放弃的也快。

江让无聊的准备收回了眼,而温梨就是在这个时候,背着身后高高大大的盒子走进了他的视野中。

这才是江让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就算穿着宽大的校服,依旧能看出她身形纤细的过分,和身后笨重的盒子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反差。

温梨看了眼贩卖机边上站着的几个男生,犹豫了几秒走了过去,拿出手机扫了贩卖机上的二维码。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几个男生怪异的神情,埋着头点了一杯热牛奶。

手机跳出支付成功的提醒。

然后。

没有然后了。

贩卖机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反应。

小姑娘懵在了原地,一双眼清凌凌的,含着满满的不知所措。

几秒后,江让直起了身来。

看着温梨呆滞的身影,舌尖顶过腮帮,还是没忍住露出了点笑来。

-、

深夜,补习室里的人都走光了。

电闸也不知道被谁拉下,整座大楼顷刻间陷入了黑暗。

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幽蓝光打在江让的脸上,他随手回了条消息,便直接掐灭了最后的光线。

一下子室内变得昏暗,只剩窗外浅色的月光,让人勉强可以视物。

江让在位置上坐了一会,等着眼睛适应了光线,才神情寡淡地朝门外面走。

从顶楼楼梯下来,就是二楼走道的位置。

在走道的尽头,却传来了诡异的声响。

侧耳去听的时候,又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江让挑了一下眉,最近补习室闹鬼的传闻可传得绘声绘色的。

就见有道微弱的光线从尽头一晃而过,立马就消失了不见。

江让黑熠熠的瞳孔里染了丝兴致,脚步闲散地往楼道的尽头靠近,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距离拉近,声音反而一下子消失的干净,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尽头处的门半掩着,没有合上。

江让就停在门前,站了大概四五秒的时间,伸了手轻飘飘地推了一下门板。

“嘎吱”一声,门受力打开了大半。

室内的窗户没关紧,窗帘被夜风吹的翻飞,带过了一阵冷意。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江让颇为失望地啧了一声,抬起手就打算拉上门。

“对......对不起......”

软糯的声音带着哭腔,吐字都颤颤巍巍的。

江让这才发现,门边上蜷缩着一个人。

温梨只是忘记了时间,迟了点回家。谁能想到她居然就在这里碰到了不好的东西。温梨越想越害怕的难过。

她两只手都捂着耳朵,眼睛也闭了起来。

可偏偏那道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温梨呼吸接近窒息,心跳加速的感觉让她越发的忍不住的害怕。

脚步声就这么停在了她的跟前,仅仅一墙之隔。

身前的门就被推开,带过了一阵冷风,鸡皮疙瘩立马就浮了起来。

温梨是真的害怕极了,恐慌涌上心头,眼眶忍不住的发热发酸,她想哥哥了。

就在身前的人准备伸手碰她的时候,她忍着颤抖的声音,“对不起......”

是她错了。

能不能不要来找她。

她害怕。

江让抬手握住门把的动作顿住,看着脚步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借着微弱的光线认出了她脚边笨重的大盒子。

小姑娘捂着耳朵,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像是在哭。

意识到自己吓到人了,江让垂着眼梢,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良久的沉默。

脚步微挪,江让屈着腿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语气说不上太好,也不算太坏。

“你有见过像我这么帅的鬼吗?”

温梨吸了吸鼻子,拼命地减小着自己存在感,嗓音里带着浓厚的哭意。

“我哪里敢看你。”

一句话,把江让直接气笑了。

不敢看他,只敢和他说话?

江让悠哉悠哉地看着她,笑得有点坏。

腔调略显傲慢地对着她说,“你哭得太丑了,我不喜欢吃。”

温梨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后面半句,渐渐的哭意止住,但还是埋着脸还是不敢抬头。

“真......真的?”

“假的。”

江让反悔的丝毫不假于思索。

温梨心里咯噔一声,呼吸都快停了。

“你怎么能这样。”

少年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尾音上扬。“哪样?”

温梨终于抬了头,借着昏暗的光线,只瞧见了少年狭长的眼眸,睫毛低俯,有微弱的光影在漆黑的眼底变幻。

江让垂着眼也正在看着她。

......

那天夜里吓温梨的鬼帅不帅,温梨是真的没有看清。

她只要明白,那不是鬼,心里就舒了一大口气,每天要往补习室跑的膈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补习室的楼形是L型的,她每天都要从前面上楼,然后穿过长长的楼道,一直走到尽头。

补习室里的朋友,见到百年难得一见的江让准点走进了教室。吃着晚饭的筷子都差点没拿紧。

“你来上课的?”

江让连回答都懒,丢了一个眼神给对方。

不是来上课的,还能来干嘛?

话是这么说不假,但江让一身从上到下,套着宽松的校服外套,连支笔都没带的样子,从哪看都不像是来上课的。

没管别人诧异的眼神,江让直接走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教室里的学习氛围很紧张,有不少人一边吃着手里的饭,一边还在看着题目。

唯独江让像是没事人一样,时不时的往后门的位置看去。

“这是昨天发的卷子,你要不要看看?”男生贴心的拿了张空白的试卷给他。

他和江让是一个学校的,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江让看起来一副不学无术的懒散样,次次考试却从来都是第一名,老师都拿他没有办法。

刚好昨天这份试卷的最后一题,难得爆炸。

“这这这,你先看看这题。”

江让接过视线,漫不经心地看着。

教室外边传来了有人小跑过的声音,他不留痕迹地偏头往门口处看。看到是个男生又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眼。

“温梨,你吃饭了吗?”

“嗯,我吃过再来的。”

江让看题的目光一顿,再偏头的时候。

门外,温梨照旧背着大大的琴盒。正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的从门前经过。

天气渐冷,她里面穿了件毛茸茸的高领毛衣,一头长发尽数盘成了一个丸子头,衬得一张脸小得只有巴掌大。

江让收回了眼,试卷上的题目,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看进去半个字。

一直到,窗户外面有断断续续大提琴声传来。

琴声大多数的时候悠扬迷人。但也有的时候,一段不成调的曲子会反反复复的上演百来遍,江让会耐心的听着曲子变得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