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晨光覆在周白露双眸上。
她睁开双眼,拿起床头的长剑,稍微整理了衣物,小声的推开门。
种种经历,导致何晨阳的神经始终紧绷,为了时刻能注意到任何动静,以静制动。哪怕入睡时,他也不会关上房门。
周白露压低脚步,刚走出卧室又想起什么,小声的回到房里,取出何望舒生前用的纸笔,回到客厅。
她本想给何晨阳留下信纸,向他表达近期照顾的感谢,以及分别的话。
可执笔的手落在纸上,久久未动。
她心绪矛盾,喃喃,“这样也太不潇洒了……都说大恩不言谢,不过几顿饭好像也算不上大恩,可是神脉空间里他也不止一次救过我,但我也救过他……”
少女心绪杂乱,无从下笔,她实在说不出那种煽情的话,哪怕是留信,也写不出来。
拧着眉头许久,少女终于在空白的纸上写下简短的四个字。
“后会有期!”
一笔一划,苍劲有力,恣意潇洒。
风格十分符合周白露的心性,少女对此很满意。
就在少女搁笔时,少年陡然睁开双眼,不过他继续假寐,没有出声打扰少女。
她长舒了一口气,不自觉的转头看向何晨阳的卧室,依稀能听到少年浅睡的鼾声。
黄叶村一行,对她而言,亦不是毫无收获。
以前的周白露,因为黑瘸子几度离去的原因,总是尽可能的将身边之物捆绑,不希望任何人,事物离去。
来到黄叶村之后,她才放下了这样拧巴的心理,斩断因果……何其困难。
她自嘲的笑了笑。
她小声的打开屋门,微风拂面,她深吸了一口气。
不舍的看了眼少年的住所。
“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她喃喃道。
与其眼见着身边的人离开,不如自已先行离去来得让她心安。
虽然这样对别人不太公平,但天底下哪有公平的事?
少女仰望淡蓝色的天穹,笑意灿烂如花,心情大好。
腰间长剑亦是回应着少女的心绪,欢快的颤动,倏的出鞘。
少女灵动一跃,稳稳的踩住剑身。
御剑而飞,身形直冲云霄。
途经北村头时,正值春光大好,花海盛放。少女临时起意,俯冲入海,在一片彩色海洋之中,缓步前行。
人走茶凉的何家,寂静之中,少年从房间内走出来,拿起桌上的纸张,呆愣的看了很久很久。
花海之中,少女形单影只。
不久,一高大的影子遮住落在少女肩上的柔和晨光。
少女单手按住剑柄。
身后男子突然发难,斗笠朝少女飞去,遮盖住她的视野。
周白露利落拔剑,将斗笠一分为二。
“何人?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
然而当见到眼前之人时,她满脸诧异。
只见何晨阳一袭蓑衣,背着箭筒木弓,朝她抱拳,躬身致歉。
他一板一眼的说道: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这江湖山河虽美,恐有危险。姑娘想必也是行侠仗义之人,因而起意想与姑娘结伴而行,若遇危险也好相互照应,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周白露一脸惊奇,很快又喜上眉梢。
她双手抱胸,故作悻悻然,道:“不是不想与我同行么?怎么?改变主意了?一个人害怕?”
何晨阳没搭理,重复道:“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少女露出高高在上的傲娇神情,“怎么?不去雨城了?”
“啊?”何晨阳表情一愣,小声喃喃,“不是说可以和我一起去雨城的么……”
逗得周白露哈哈大笑。
“行啦,走吧,去雨城!还学的有模有样的。”
何晨阳这才放下一直紧绷的姿势。
柔和的阳光之下,花海之中,少年少女二人久久无言,相望而笑。
——
东村头,姚思雯店内。
凌纤雨与苟立早早的就在门外等候。
姚思雯打开门,满脸诧异。
凌纤雨尚未开口,姚思雯便开口道:“是来找许赫的吧?”
凌纤雨点了点头,“我在附近找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上二楼,所以只好在这里等着。”
姚思雯闻言轻笑:“二楼只能从店内上去哦,先进来吧,外边冷。”
二人进门时,姚思雯感慨:“真没想到,许赫魅力这么大,四处沾花惹草。”
闻言,凌纤雨皱眉,时不时打量姚思雯的身材,直到确认自已更胜一筹之后,紧成一团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姚思雯觉得好玩,接着调侃道:“你放心,他虽然住我这儿,但我们没什么的,不过他欠我房租倒是事实。”
此话一出,凌纤雨的眉头骤然又拧成一团,表情变化微妙。
一般越刻意强调没什么,就越有什么。
凌纤雨的表情变化,一旁不出声的苟立尽收眼里,心情低落。
姚思雯差点笑出声,无心道:“一般这个点,他也该下来了。”
这时,陈年年两手各提着一串挂满青鱼的草绳,满载而归。
一见到凌纤雨,陈年年立马两眼放光,热情得像饿狗看见食物,手上的鱼儿一撒,一步作三步,直接扑到凌纤雨怀里,一把抱住纤细的腰身。
“逐妖使小姐姐,你怎么来了?”
凌纤雨一个没站稳,幸好苟立及时搀扶,才没有摔倒。
無錯書吧苟立当即对陈年年恶眼相向。
陈年年感受到杀意,摇头晃脑的寻找。
好在苟立掩盖得及时,否则就要被敏感的陈年年寻得。
见到陈年年,凌纤雨亦是欣喜。
“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了,而且我已经不是逐妖使了。”
“啊?为什么?”
陈年年茫然,旋即松手,面容冷淡,先前的热情烟消云散。
“算了,原因不重要。还以为能结识位高权重的逐妖使呢,白高兴了。”
凌纤雨仿佛习惯了反复无常的陈年年,尴尬的笑了笑。
这时,在厨房忙碌的姚思雯喊话道:
“年年,不可以不礼貌哦,哪怕人家不是逐妖使,但既然能来到这里找许赫,肯定就是有事委托。”
陈年年恍然大悟,脸上重新挂满笑意,热情得像怀春少女遇见心仪情郎。
凌纤雨欲哭无泪,心里感慨:这三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现实,也就许赫好一些,嗯……也就许赫好点。
楼梯传出许赫下楼的脚步,以及伴有起床气的喝骂声。
“你是抓到了多大的鱼?一大早叽叽呱呱的,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