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融时来到屋后的菜园子里,拖了把铁锹出来,开始在菜地里挖坑,是真的挖坑,一锹一铲地绝不马虎,八月的鸟河乡是真的热,我还好死不死地选择了下午一两点钟的太阳,真真是自己作死,没挖几下,已经大汗淋漓。
融时拉着我到背荫的地方,小声问我到底想干嘛?他可以帮忙出力,那声音小得仿佛我们真的在做贼一样,很是能烘托气氛。我立马笑了,一边擦汗一边夸他有觉悟,然后指了指被我放在地上的四个首饰盒,告诉他,送礼不如送宝,我想让我妈自己来菜地里寻宝。
融时立马get到了我的点,二话不说拿起铁锹就开挖,到底是大老爷们有力气,四个30厘米见方的土坑,没多久就挖好了,我把四盒首饰逐一放到坑里,看着融时填完了土,还不忘了跑到玉米地里,小心翼翼地平移了一层表皮土盖在上面,这样才能将这几个坑的表面伪装得跟周围的地皮一样。
融时皮肤白,被太阳这么炙烤了半个多小时,整张脸红得不像话,我都害怕他会紫外线过敏,于是拉着他到压水井边洗脸,井边有一大片草莓,是我爸专门为我种的,如今正是红艳欲滴的诱人时节,我摘了一颗就往嘴里送,融时想抢都没来得及,他提醒我要洗一下再吃,我告诉他,这些草莓绝对的绿色纯有机,别说农药,连化肥都没用,表面上顶多被风吹上点土,而千里土治百病,这是好东西。
融时彻底被我的歪理打倒,但他依然坚持着冲洗了几个草莓,才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很不错,最难得的是那浓浓的草莓味,这是大棚里面那一堆温室产品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
我们蹲在压水井边吃了个爽,临出菜园子的时候,我还不忘了去白菜地里,捏了一条绿油油的菜青虫在手里,融时见到那快有我小指粗的虫子,整个人都不好了,随时保持警戒状态,并一直保持与我五步开外的距离。
我没理他,这东西本来也不是给他准备的。我捏着虫子轻手轻脚地直奔西屋,我哥还在那里睡午觉,整个人平躺在炕上,睡得呼噜不断。我把虫子放在他的鼻尖,看着那绿油油的虫子自认为重获自由,一拱一拱地疯狂在我哥脸上寻找新路,我小心地后退了三步,等待好戏上演。
融时站在我哥的门外,任凭我挥断了爪子,他都不肯迈进房门,他对那条虫子也惧怕得紧。
就在这时,我哥动了,抬手蹭了蹭鼻子,估计是感觉脸上有点痒,伸手去挠,那肉嘟嘟、软绵绵的手感啊,想必是非常之爽歪歪的,我哥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一下抓在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正在纳闷,他什么时候不怕虫子了,竟然如此淡定时,只听我哥嗷的一嗓子从炕上蹦了起来,两脚交替着蹦来蹦去,还不停地甩手,我就说嘛,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刚才的举动估计是大脑反应弧太长所致。
我哥终于看清了三步之外的我,立马明白了那条虫子的来历,从炕上蹿下来就来抓我,我哪是吃眼前亏的人,早夺门而逃了,经过融时的时候,还拉了他一把,将他堵在门口,用以减缓我哥追我的脚步。
融时很是尽职尽责,我都跑到我妈身边了,我还能听到我哥在那支哇乱叫,就是出不来房门。我妈也已经起来了,正在梳头发,见我像被狗撵了似的闯进门,又听见我哥在那叫唤,就知道我肯定没干好事,张嘴刚要骂我两句,我却抢先开口了。
“妈,我看到我爸往菜园子的地下藏酒了,好像还不便宜。”
我妈不让我爸喝酒,管得很严,因为我爸实在是没什么酒量,二两酒就能让他走路离道歪斜,关键是我爸一喝醉了,话就多,逮谁跟谁唠,唠起来还没完没了,就好像天性得到了释放一样。
我妈闻言,立马拉着我出了屋门,直奔菜园子,抓起铁锹就问我酒埋哪了?我哥赶来的时候,正见老妈抓着铁锹,一脸的阶级斗争,他很识相地静悄悄地遁了。
我随手指了一个刚才挖的坑,看着老妈三下五除二就挖出了那个桦树皮首饰盒,在她还一脸惊诧的时候,我已经率先夺过来,“啊呀呀,这看上去像是古董啊,你看这盒子都是不咱们平时能见到的啊。”
“这东西看着就值钱的很啊,妈你说会不会是以前咱这地方住过地主老财啊?”
我妈凑过来仔细端详这个盒子,等到我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狗链般粗细的项链时,她立马两眼放光了,劈手夺过去,藏进怀里,嘱咐我小点声,别瞎嚷嚷,万一被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我瞬间入戏,凑到老妈耳朵边,低着嗓音问她:“你说,这地里还会不会有?”
我妈眨巴了一下眼睛,很笃定地下结论,“肯定还有!”说完就开始四处挖坑了。
我美滋滋地出了菜园子,心中偷偷地乐开了花,迫切想要看看我妈寻宝成功后的心情,以我对我妈的了解,这四个首饰盒,无一能逃过我妈的魔掌,搞不好,她还真能从地底下翻出些具有上亿年历史的石头什么的。
我大意了,乐极生悲了,还没进屋门就跟我哥撞了个正着,他双手环胸站在我面前,以一米八零的个子对我居高临下,我四下瞧了一眼,没发现融时,立马认怂,双手做投降态地告诉我哥,我给他买了块手表,价钱心疼得我心头淌血,两万多大洋。
我在我哥这里显然没什么可信度,他脚步一动未挪,连表情都没变,只伸出了一只手递到我面前:“哪呢?”
我立马跑到车里,翻出了那块手表,双手捧着,十分狗腿地递到他手里。
我哥还是很识货的,一见那盒子眼睛就亮了,再看里面的东西,美得嘴都快瓢了,一个劲儿地夸我有眼光,会挑东西,那条绿油油的菜青虫,早在这块手表的光环下,在他心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则一边嘴里念叨着不客气不客气,你喜欢就好,一边走进屋抓了融时,拉着他去村口的鸟河里钓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