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硬着头皮上了罗霖的车,上车的时候,偷偷瞟了她一眼。她绷着一张脸,冷冰冰的,听见关门的声音就一脚油门,车子蹿了出去。看着她那样子,我心里压抑的厉害。

已经晚上九点半了,那笛声应该早就结束了,而明天就是周一,检察院也该上班了,离进去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听见那笛声了,而云儿,也是再也不可能见到了!酒劲上头,深深的绝望涌上心头,感觉心里被各种的情绪撑得快要爆炸,望着窗外滚滚的长江水,我都忍不住想要大声吼叫了。

一路上,罗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车开得很快,她熟练地操作着,就像开卡丁车一样,我也顾不得担心和紧张,谁不想此刻就此消亡呢?

到董汤门口,她一脚刹停,还是没有转头,直直的望着前方,满脸冷若冰霜。

我解开安全带,取下手表,递过去,“这手表还给你吧!”

“你如果不想要,就丢在门口的垃圾桶里。”她仍旧没有转头,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语气也平静冰冷。

我缩回手表,没有再说话,一刻也待不住了,匆忙下车,关上了车门。就在关门的一刹那,她的车子蹿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转角。

我打开店门走进去,迅速关上门,跑上天台。世界已经安静下来,没有笛声,任凭怎么集中精神,也没有声音,世界仿佛已经停滞,什么都没有,空虚得那么令人绝望。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叫喊起来,“李云,你出来,我再也受不了啦,我再也忍受不了没有你的生活,你不要对我这么心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云儿!你给我出来,我现在就要见到你,我想你,我要你!”

那一刻,我放下了所有的束缚,放下了所有的内心尊严和外界约束,向着这个世界,喊出了我的渴望。

可是,当我喊完之后,世界仍是死寂一片,仿佛一束光投进午夜的大海,看不到任何颜色变化。我身体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响了好几声,拿起来一看,一个陌生号码,我漫不经心地接起来。

“开门啊!”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她,真的是她。

“好的,马上!”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一屁股爬起来,向楼下奔去。

我打开灯,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真是她,我的云儿,虽然她的装扮是那么陌生,但是她的面孔是那么的熟悉。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柔,热泪盈眶。

过了很久,她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不打算让我进门吗?”

我将她松开一点,又一把将她抱起来,转身向着楼上大步流星奔去。进房之后,我脱掉她的眼镜,脱掉她的衣服,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向着她疯狂的吻去,贪婪地享受,将长久积压的思念和委屈向她汹涌倾泻而去。我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要她,不管此刻是真实还是梦境,一秒都不浪费,直到所有的精力一点不剩,我抱着她入眠。

醒来的时候,她依然在我怀里,没有消失,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境。我紧紧抱着她,一点都不愿意松开。

此刻她甜美地闭着眼睛,短发凌乱。是的,是我的云儿没错,那像喜鹊尾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洁白无瑕的脸庞,小巧红润的嘴唇。

我情不自禁又吻了上去,她醒过来,睁开眼睛,眼角弯起一抹弧度,调皮地伸出舌头。我吸住,贪婪地享受着那香软滑腻。

直到浑身酸痛,我才稍稍放开她,她又搂着我,将头靠在我肩膀。

“不是梦,你终于回来了,真好!”

“是啊,真好!”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不见我啊?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谁躲你了,我当然想你啊!但哪里知道你想不想我,谁叫你不喊我的,你一喊我不就出来了!”

“我每个月都在听你吹笛啊!”

“吹笛那只能代表我在想你啊!我哪里知道你在听没有?”

“哦,原来如此!”我停顿一下,“在听的,一直都在听,一回不听就憋不住要发狂!”

“还能狂得起来哟!”

“能的!”

“你怎么越来越能呢?”

“我守了三年的活寡,攒了三年了,今天都给你!”

直到彻底消融,我喘着气问,“你是怎么出来的,你不是不能出来吗?我好担心你不在了,要不是听出你的笛声,我真的就绝望了!”

云儿有一种从她母亲那里遗传的怪病,皮肤一旦被紫外线照射就产生毒素,会让整个人都像冰雪一样溶解,所以她从小就生活在山洞里,一直没有见过外面的太阳,更别提到外面的世界行走。直到我到了花朝村,她才发现自己晚上是可以出来活动的,才走出那山洞,但也仅限于晚上。

“爸爸给我制作了能够完全过滤紫外线的隐形衣。你没感觉吗?我的皮肤比之前要粗糙一点,那就是因为穿着透明的隐形衣,所以我现在能够在外面自由的活动,不用担心阳光灼伤。”

“是感觉跟原来有点不同,你们怎么当时没有跟我说呢?我都完全不知道!害得我还一直担心,生怕你不在了!”除了略微感觉跟皮肤有点不同,那隐形衣完全看不出来,跟她的身体也完全贴合。伯父不仅是个天才的科学家,还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为云儿什么都考虑到了。

“本来准备跟你说的!但我需要有个心理建设过程啊!长期在黑暗的山洞里生活习惯了,对于走到阳光下,来到外面的世界,心理既渴望,又非常恐惧,毕竟当初是亲眼看着娘亲走到阳光下融化的。当时我还没有鼓起勇气,所以就没有跟你说,怕你知道就按捺不住!看你当初送李平他们走的时候,那个急切劲!”

“那不是因为李凯太混账了吗,我就急着送他出来,在外面没待几天我就回去了,结果回去就找不到你,可把我担心死了!”

“哼,就要你担心!谁叫你扔下我一个人走掉的?”

“我只是送他们出去而已,跟你说好了的!”

“只是说了,没有说好!我可没同意!”

“哦,我错了!我已经深刻地认识到错误了!”

“这还差不多!你也别生气别委屈了,对不起了!”

“只要你以后不抛下我一个人就行!”我说,“对了,你又是怎么离开花朝村的呢?”

“你不知道吗?月园有一个后门,就通往外面!”她又给我详细讲了月园的后门。原来月园面积太大,把整个山体内部都占据了,所以在月园的里面,还有一个后门,连接一个山洞,可以通往外面的村子。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

“爸爸怕你知道以后,会自己一个人跑走,所以还没有跟你说,让我等自己鼓起勇气出去外面的时候再对你说。”

看来女婿终究是外人,女儿才是自己人。我不禁喟叹一声。

“别感慨了,他那还不是为我考虑吗?哪个做父母的不为子女考虑周全的,何况是我这样天生有缺陷,这么脆弱的一个人!你就原谅他好了!”

“我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就是吃点醋啊!”

“等你哪天做了爸……爸你就懂了!”她说话无端就有点吞吞吐吐了。

“好吧,没准今天就发芽了!”我一脸坏笑。

云儿却表情严肃,没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