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鉴宝录〔十〕
“大人呐！您可要为我做主，老黑一定是被范杰那畜生害死的！”
“大人你不知道，范杰虽是个书生，却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几次三番调戏我，还威胁说我要是说出去，他就把事情闹大，让名节尽毁，这也是为何我刚刚欺瞒大人！”
“昨晚我散步回来撞见他的时候，他就一身酒气，想要……想要轻薄民妇，我奋力反抗，才从他手里挣出来，回家后就赶紧掩门睡下。”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范杰对我说什么我可以重新开始，老黑他不会再困扰我这些话，实在可疑，一定是他贪图我美色，丧心病狂杀了老黑！”
“怪我，怪我，要是我昨晚警觉，到老黑屋里看一眼，也不会今早才发现老黑被那禽兽给害了。”
云知一通说完，吧嗒掉下两颗眼泪，一张脸湿了干，干了湿，都皴了。
云知不知道那封和离书，是以对范杰说那样的话不解，可陆方却是明白其中因由的，所以范杰说这样的话应不假。
陆方想着若范杰和云知只是邻居，范杰何出此言，昨日上午提到云知，范杰的反应就十分别扭，如今又替云知遮遮掩掩，上下联系起来，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你说范杰趁你出门散步时杀了邓老黑，那他怎么就确定你回家后不会同邓老黑说话呢？这不是太容易露馅了吗？”陆方问道。
云知微愣，很快又反应过来：“他醉醉颠颠的，一时情急杀了老黑，自然顾不了那么多。”
“而且他敢老黑就敢杀我，没准他昨晚一直在我家外面蹲守，要是我叫老黑，他就会冲进来杀了我，想想真是后怕！”
好一张利嘴，陆方都想道一声佩服。
审了半天口干舌燥，喝了几大口洛潇递过来的水，再提范杰来问。
范杰听说自已杀人大叫冤枉，云知怎能说是他杀了邓大哥！杀人偿命，既然云知如此无情他也无义，索性将云知和宋之阳那点破事都抖露出来。
“你的意思，是云知与宋之阳合谋杀死邓老黑？”陆方问道。
范杰垂眸，不太愿意相信：“我并没有亲眼所见，不敢胡说，不过云知一个女流之辈，应该没有胆子做这种事。”
范杰的意思，就是宋之阳主谋了，到此刻还想着云知，倒真是深情。
陆方不禁问道：“云知说你贪图她美色，看来不假？否则你怎会数次为她欺瞒本官。”
范杰抬头，想要为自已申辩一二，遂又作罢，垂头默认，他若不是贪图云知美色，又怎会和她做下那等不知羞耻之事。
“你若承认，便是有杀害邓老黑之嫌。”陆方道。
昨晚情形来看，云知、范杰、宋之阳三人嫌疑最大，陆方虽心有偏颇，但不得不事尽其详。
范杰见识过陆方的厉害，只得舍脸告以真情。
云知刚嫁给邓老黑那几年，他也正值青春，几次到邓老黑家，云知总是向他传递情意，久而久之，两人便趁邓老黑不在发生了苟且之事。
云知总说邓老黑对她不好，可积时累日，范杰也瞧出邓老黑是憨厚之人，不免心生愧疚，后来范杰老娘重病，邓老黑总热心相帮，这令范杰更加羞愧难当，便决意与云知断了往来，云知倒也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后来范杰才知道，原来云知是和宋书吏搭上了线，范杰得知云知和宋书吏扯在一起，想要劝她回头，不要犯第二次错误，云知诉说心中苦楚，范杰念及旧情，只当全没看见。
“不瞒陆寺丞，范某的确曾和云知有私情，但绝没有恩将仇报，杀害邓大哥，请陆寺丞明鉴！”
陆方凛然道：“谁是凶手，自有公断，如今邓老黑已死，他日堂上，还望你念及读书人心志，不再虚言诳瞒。”
范杰听得一知半解，想起那件事，心中愈发不安。
再叫云知来问，云知一口咬定是范杰污她清白，而苗烟儿和朱氏也绝口不认宋之阳与云知私通。
“宋之阳可带到？”
“回大人，已经带到。”
宋之阳立得清清朗朗，眼中毫无惊惧之色，躬身微拜：“小人正忙公务，不知大人因何传唤？”
一上来就给陆方戴帽子，宋之阳不可谓不狂妄，好像是陆方误了衙门公事一般。
陆方无需解释，只严色问道：“你可知昨晚邓老黑遇害身亡？”
宋之阳面露惋惜：“来的路上已经听说。”
“你可知邓老黑是如何被害？”
宋之阳不解道：“邓老黑死讯小人也是方才得知，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当然是怀疑他，宋之阳在衙门多年，陆方是何意他再明白不过。
陆方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拿了一张图给他看，图上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根据章涛所述画的飞针暗器。
宋之阳瞧了半天，抬头道：“这是飞针？”
“看来宋书吏对此物并不陌生，邓老黑正是被此物毙命。”
陆方慢条斯理地将图收起来，又道：“宋书吏父辈行走江湖，自是有些防身本领，宋书吏恐怕深得真传吧？”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宋之阳不禁愠怒：“宋某是认得此物，但大人因此便怀疑是宋某所为，未免太过武断，听闻陆大人断案如神，明察细微，没想到竟是空负虚名。”
宋之阳似极度看不上陆方这个毛头小子，昂了昂脖子：“我与邓老黑无冤无仇，请问陆大人，宋某为何要对他下毒手？”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宋之阳未能与云知通信，自然不知范杰已经将他们二人的事捅出来。
陆方勾唇：“无冤无仇？范杰举发你与云知暗通款曲，不知算不算你杀害邓老黑的理由？”
宋之阳心中一惊，但很快醒过神来，眉毛皱成一团，急怒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和邓家娘子清清白白！没想到范杰一个书生，竟如此信口雌黄！”
“你的意思，是范杰冤枉你了？”
“自然！宋某虽非出身书香门第，但也深知礼义廉耻，万万做不出这种事！”
无人招供，没有证据，案情一时陷入僵局。
宋之阳一家和云知咬死不认私通之事，云知说是范杰杀死邓老黑，范杰又意指宋之阳，陆方只得先将三人看押待审。
“我看云知和宋之阳摆明了一对奸夫淫妇，只要对苗烟儿和朱氏严加审问，不信问不出来！”章涛忿忿道。
洛潇白了章涛一眼：“你有本事问出来，你倒是去问呐。”
章涛欲语还吞，他就是没这个本事，要不然他还能在这里嚷嚷。
陆方摩挲着手指，俊眉微拧：“就算证实二人关系，也只能说明云知和宋之阳有杀害邓老黑的动机，他们抵死不认，此案依旧无法了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