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鉴宝录〔九〕
一大早许厚带着大理寺衙役上门羁押邓老黑,哐哐敲了半天门,云知才不情不愿地前来应门。
“邓老黑呢?”
“这个时候他应该上街卖豆腐了。”云知打了个哈欠。
可许厚一看邓老黑的挑担都在院子里,他卖的是什么豆腐?
“诶,这死鬼的家伙怎么还在屋里!”云知也一脸奇怪。
再看几桶豆子都还在水里泡着,邓老黑今日根本没有做豆腐。
云知走到邓老黑门前敲了敲,没有反应,再敲敲,一片寂静,她养的那只白狗在门口吠个不停。
许厚见状上前,猛推开房门,看见邓老黑还直板板躺在床上,欲走近叫起,却发现不得了!
邓老黑死了。
“大人,死者大概死于戌时到亥时之间,脖子上两个血洞为致命伤,无其他伤处,死前饮过酒。”周晋验完尸道。
陆方仔细观察半天那两个血洞,问道:“可知是何种凶器?”
周晋道:“凶器跟妇人簪物直径差不多,不过要锋利得多,结合深度来看,更像是一种暗器,凶手下手狠绝,必是精通此道。”
暗器,什么人要用暗器杀邓老黑呢?
章涛这时看出些端倪:“大人,我以前走镖时倒是见过一种飞针,应该就是周仵作说的暗器,那伤口跟这看着差不多,不过就是这两个血洞在一条线上,有点奇怪。”
陆方听章涛这样说,拿布将邓老黑的脖子仔细擦了擦。
乍看这两个血洞是在连成一线,若仔细对比,还是有参差的,只能说明凶手准头很不错。
那么凶手为何要将两个血洞对得这般整齐,是偶然还是刻意为之?
再看看屋内,没有打斗痕迹,但有一溜不知名的泥印。
陆方疑惑:“这是什么?”
洛潇也仔细看看,不知道,不清楚。
章涛人都傻了,便道:“猪,这是猪脚印。”
就这还博学呢。
陆方回想曾经吃过的猪蹄,好像还真是。
他记得《鉴宝仙魔录》中,前朝红玉猪龙化身龙头猪身,齿如两根利针,咬人即死,这不就是邓老黑的死法吗?
邓老黑有杀曾全的嫌疑,而现在邓老黑却被人杀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猪脚印从邓老黑的床边一直延伸到门口,到院子就没痕迹。
陆方踏出房门,带了云知来问话。
云知已经哭嚷半天。
陆方正色道:“噤声,我且问你,从昨晚邓老黑归家后到现在,都发生了什么事,务必详实说来。”
云知抹了抹眼泪:“昨晚老黑回来我在屋里,没跟他打过照面,夜深后我就睡了,直到一早官爷来敲门,我才发现老黑他……”
说完云知又哭了起来,弄得四下十分聒噪。
“难道昨晚你就没有听到一点儿声音?”
“没有。”
云知拔高了声音,却不知因此露了馅。
见她满口谎言,陆方当即传来四邻,连到公衙的宋之阳也叫人去请了。
陆方命人将这些人分别看管,逐一问话。
孙老五什么也不知道,他因为害怕躲到了老江那里,老江证实了这点。
然后是范杰,范杰说他一直在家里,也什么都不知道。
宋之阳的妻子朱氏和通房皆传唤在此,苗烟儿说宋之阳昨晚一直和她在一起,而朱氏亦说宋之阳晚上都是歇在苗烟儿那里的。
都说不知道,这下可难办了,总不能用严刑逼供。
“大人,在邓老黑枕下发现了这个,还有一百两银子是从他柜子里搜出来的。”
那一百两银子用布包着,上面写着“曾全敬献”,看着有些年头。
一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陆方立即让人去跟曾全妻常氏打听了来。
常氏打理着曾家上下,与曾全感情甚笃,说不定知道这银子的来法。
枕头底下的是一张桑皮纸,已经被邓老黑的血浸染大半。
这是一封和离书,上面写着短短几句话,大概就是夫妻不和,自愿分离,上面已经按有邓老黑的手印。
邓老黑不识字,这和离书不会是他自已写的,当然也不会是云知写的,否则怎么会在他枕头底下呢。
瞧着上面的字迹,陆方不由得想起一个人,叫了范杰来问。
“这封和离书可是出自你手?”
范杰替人抄书,又常在街头替人代笔,要对比他的字迹,不是件难事。
范杰见状只能如实道:“是。”
“昨晚的事?”陆方言辞疾厉,暗藏试探。
范杰忙道:“是。”
可这一声显然承认自已方才说了谎,范杰不得不将昨晚的事交代。
“昨晚范某应邓老黑之约前来,与他小酌了一番,邓大哥与我说起他这些年和邓嫂嫂的酸辛,不想再互相耽误,托我为他写下和离书。”
“那你便是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感不和了?”陆方又问。
范杰道:“邻里皆知。”
“昨夜你何时来,又何时去?”
“戌时初来,有近半个时辰走的。”
“这半个时辰,云知可在家中?”
范杰抬头,又黯然垂眸,眉头紧蹙:“不在。”
“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戌时暮鼓将起,云知没有道理走远。
范杰摇摇头。
如此陆方叫人带回范杰,再叫云知,问道:“范杰说昨晚戌时你根本不在家中,为何虚言狡辩,说!昨晚戌时你去了何处?”
云知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心想范杰肯定将昨晚遇着她的事招了,却又不知他招了多少,暗骂他几声,缓了缓神道:“大人,刚才民妇是慌了神,我想起来了,昨晚我是出去散了会儿步,然后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范杰,之后我直接就回房间休息了。”
遇到了范杰?哼,陆方心道范杰有意为云知遮掩,必是知之不少。
“是吗?昨夜你戌时过半回来,没有对邓老黑做什么?比如趁着他酒醉,狠心将他杀死!”
“不是不是,不是我……我绝对没有对他做什么!”
“大人,我和老黑好歹是多年夫妻,怎么会狠心害他呢?”
“是啊,你们多年夫妻,竟做到如此狠心,眼睁睁看着别人将他杀死!”
云知心里一慌,他是怎么知道的?
陆方见她犹疑,乘势追击:“范杰昨晚见你慌慌张张,必是心中有鬼,还不从实说来!”
云知真想啐死范杰,果然是这货出卖自已,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她云知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