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漫无目的地在街边闲逛,走走停停,轮椅的好处就是,手里拿不下的东西,可以放到下面的收纳筐里,此时那里面乖乖地躺着各种各样的小吃、零食。
我正心满意足地坐在轮椅里享用小吃,一对母子吸引了我的注意,确切地说,是我被迫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因为身体里有蠢蠢欲动的东西。
我拍了拍融时的手,示意他停下,然后仔细观察着这对母子。
小男孩不算漂亮,但长得干干净净,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女人俯身弯腰在帮他整理衣服,没什么特别的啊。
不对,那眼睛不对,他的眼神空洞无物,虽然看着前方,却没在任何一处地方聚焦。
我仰起脸,刚要把新发现说给融时,冷不防那小男孩猛地向我冲了过来。
融时眼疾手快,将轮椅向后一拉,然后闪身挡在了我的身前。
小男孩见被融时挡住了去路,抓起融时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女人尖叫一声,赶忙跑了过来,一叠声地道歉,手上拉扯小男孩,让他赶紧松口,可是他越拉,小男孩咬得越紧,我被融时挡在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见他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越捏越紧,明显是疼的狠了。
我用左手操纵轮椅的操纵杆,绕到融时旁边,见小男孩的嘴角有血液渗出,融时的手被咬出血了,难为他还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松开。”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钻进在场几人的耳朵。
说来也怪,女人那么疯狂的拉扯,怒喝,甚至还在小男孩屁股上拍了两巴掌,都丝毫不起作用,我只说了两个字,那小男孩竟然乖乖地松了口,定定地向我看来。
“过来。”这次的指令也很简单,小男孩乖乖照做。
他走到我面前,乖乖站定,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却又像根本没有看我,眼神还是那么空洞无物。
我抬手刚要抚上他的头,女人冲过来,一把将孩子从我面前拉开,护进怀里。
“蓝芒怎么了?”声音是白芒发出的。
“这小孩的身体里有十二芒吗?”金芒纳闷地问道。
“我感受不到,按理说不应该,如果有任何一个十二芒,我肯定是能感觉到的。”
“蓝芒在干什么?它是要挣脱葵钉吗?”白芒发现蓝芒一改这两日的萎靡不振,像是要冲破葵钉的束缚,冲脱而出。
“蓝芒,住手!你这样做太危险了,外面这具身体可受不住,她会爆体而亡的!”金芒出声警告。
“蓝芒,你冲不开葵钉,就算是魂飞魄散,也摆脱不掉葵钉,别做傻事。”白芒晓之以理。
蓝芒不说话,不断地在挣扎、发力。我的右胳膊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胀大再胀大,像是被撑得要爆炸。
面前的女人在一声声地道歉,一遍遍地求我们不要伤害他的孩子,他是个自闭儿童,很可怜,求我们原谅。
我清晰地感受到,她每说一句话,蓝芒挣扎的力量就增大一分,直到她说出“愿意承担全部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只求我们放他们离开”,蓝芒的力量瞬间暴涨,我的胳膊竟然明显变粗,红肿到发亮。
融时也发现了我的异常,蹲下身问我怎么了,我只伏在他耳边,轻声说:“留下那个小男孩,不能让他走。”
然后我清晰地感觉到,蓝芒的力量在一点点卸掉,右胳膊肿胀的感觉在逐渐减轻,红色慢慢褪去。
我心脏突突狂跳,脑子混混沌沌地不清明,我没听清融时怎么跟那个女儿交涉的,只知道最后是孟惑开了车过来,把我们四人都拉到了初融博文医院。
我无暇顾及孟惑看到那母子二人愣怔的表情,脑子嗡嗡地却在不停转动。
蓝芒被葵钉钉住了,白芒口中的葵钉,应该是就我子宫里那个小婴孩儿那天扔出来的向日葵吧。
所以我右半边身体不能动弹,是因为被葵钉钉住了吗?
只要帮蓝芒解开葵钉,我就能自由活动?
可是我如何才能在金芒、白芒和红芒的层层监督下,帮蓝芒解开葵钉呢?
这个小男孩身上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蓝芒发了疯一样不让他离开?
……
想不通,想不懂,我感觉脑子要烧掉了,胡乱地用手抓着头发。
融时帮我轻轻捋着右臂,满眼担忧地看着我,浑然不觉自己手上被咬的伤口还在渗血。
我抬眼看了看那个小男孩,他此刻很安静,被女人搂在怀里,头扭向后排,眼睛一直定定地看着我。
女人为什么不让我摸他的头?
他的头上有什么秘密?
我灵光一闪,这或许就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心跳加速,来不及和融时商量,决定放手一搏,万一成功了呢。
我猛地伸出左手盖在了小男孩头顶,一股巨大的电流从他头顶沿着我的手臂,直冲心脏,我轰然晕倒。
原来小男孩头上藏着一段蓝芒,它沿着我的手臂和我体内的蓝芒汇合了。
蓝芒的法力瞬间暴涨,葵钉出现松动的迹象,白芒、金芒和红芒紧张到战栗,却不知该如何加固葵钉。
“蓝芒,你快停手啊,等小主人醒了,就会帮你解开葵钉的,你现在这样强行冲破,会受伤的。”白芒动之以情。
“蓝芒,住手!你再这样,外面这具身体会承受不住的。”红芒向来是火爆性子,有一说一。
“她承受不承受的住,与我何干!”我终于听到蓝芒的声音了。
我错了吗?我自认为的机会,竟然是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蓝芒终究还是挣脱了葵钉,看来那小男孩头上的那一段微小的蓝芒对它至关重要。四道光芒又混战在了一起,只不过这一次,蓝芒一开始就以压倒性的优势占据了上风。
我心如死灰,前天那种煎熬感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我心如死灰,不再向生。
“小主人,你醒了?”金芒的声音,充满了惊喜。
“小主人,快,快啊,再迟怕这具身体承受不住了。”白芒一直很贴心。
我见那小小的婴孩儿,稳稳地迈着四方步,一步步从子宫深处走来,嘴里恨铁不成钢地说:“再打一会儿吧,你们三个确实需要个好对手,提升提升。至于这个蠢女人,活该让她多受会儿罪。”
这话说的我瞬间暴怒,一颗向死而生的心,忽然间支棱了起来,我跟他对骂:
“你说这话,不怕烂肠穿肚,遭天打雷劈吗?”
“烂肠穿肚、天打雷劈,也都是你受着,我怕什么?”第一次领略到一个小小的婴孩儿,嘴巴竟然如此不饶人。
不对,他这次醒来,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声音听上去,不再瓮声瓮气的了,说话也开始模仿大人的样子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我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