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时捏了捏我的手叫了一声“溪姨”。
溪姨看到我们两个一起下来,脸上有些不自然,嘴里说着去做饭,就钻进厨房了。
孟惑笑看融时,压低了声音问他,遭遇了婆媳矛盾时,他决定站在哪一边。
融时看都没看他,只告诉他许佑年纪不小了,该谈个恋爱了,让孟惑多去物色两个姑娘,先让溪姨给把把关。
然后就带着我,去旁边的杂物间了,“我”买回来的东西果然都被溪姨堆在了那里,融时小心翼翼地问我,“你说,那个你是不是只喜欢黄色。”
我皱眉想了想,说:“不知道,其实我也喜欢黄色,但是我感觉她更喜欢向日葵。”
因为买回来的东西上,80%都是带着向日葵图案的。
融时满带歉意地跟我说,这几天有些忙,不能在家陪我,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去公司。
我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跟他去公司更好一些,说实话,我对溪姨有些招架不住,既不想伤了她跟融时的感情,也不想委屈了我自己。我有些怀疑,融时不肯在江南华里结婚,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一点。
12岁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溪姨就出去了,她忙得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我们下楼的时候见孟惑和许佑正在餐桌边等着,见我们下来,许佑说:“我妈说有急事,先出去了,让我们不用等他。”
融时赞许地看了看孟惑,“效率真高。”
孟惑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摸样儿,低头吃饭,许佑虽然没听懂,但他就不是个纠结的性子,不懂也不问,反正不影响他干饭、撸铁就行。
融时见我一脸疑惑,贴在我耳边小声说:“去相看姑娘了,但是许佑并不知情。”难怪融时夸孟惑效率高,一晚上就能把事情搞定,我也想夸孟惑能力强。
住在别墅区也不是什么好事,上班路程太远了,开车要四十多分钟,真真浪费时间。
我们到公司的时候,还不到上班时间,但是第三方公司的两个人已经等在会议室了,融时把我安顿在办公室,吩咐人不得打扰,就去开会了。
我窝在气派的大沙发上刷剧,看着里面主角的悲欢离合笑得前仰后合。今天的第二人格应该是被我变相收服了,因为她出来之后,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刷了十分钟的电视剧。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窝在沙发上,连姿势都没改变,只不过剧情往后跳了不少。
融时的会开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结束,我脖子有些僵,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气,来的时候看到隔壁楼是个大商场,于是我跟守在门口的许佑说了一声,就下楼了。
商场很大,里面还有不少培训机构,毕竟是工作日的上班时间,逛街的人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趁着暑假带着孩子来上培训班的。我正百无聊赖地逛着,忽然被人撞了个满怀——是个小姑娘,身高跟我差不多。
我摸着被撞的发疼的额头打量她,她也正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忽然眼里就泛起了光,连对不起都来不及跟我说,就问我想不想赚点外快。
开玩笑,谁能跟钱有仇呢,更何况是钱包日渐贫血的我。我忙不迭地点头,她豪气地甩给我50元钱,说:“去这家舞蹈培训班帮我上一节课。”然后,然后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
我不知道一节舞蹈课需要多长时间,但是被融时日渐养肥的胃口告诉我,这个外快赚得有点亏,不过出于诚实守信的原则,我还是拿着钱走进了舞蹈培训班。
我没学过舞蹈,上一世没有,这一世更没有,正担心一会儿啥啥都不会露了馅可怎么办,就发现我眼前还有更需要担心的事,因为老师在点名。
十几个女孩子,答“到”的声音在耳边依次响起,我却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喊“到”,于是在老师每念一个名字的时候,我都小小小小声音地答上一声“到”,旁边的女孩子好心地安慰我,你不用紧张,这个老师凶是凶了一点,但是不会打人的。
培训机构还有打人的老师吗?我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所以没有听到老师喊出的名字,然后舞蹈室里就安静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女孩子就提醒我,“到你了。”
我还是一脸懵逼地没反应过来,只好厚着脸皮问“到我什么了?上节课还留作业了吗?”
“点名到你了,刚一上课就交头接耳,你怎么那么能说。”这老师,果然够凶,就因为我漏答了一声“到”,便被抓出来表演上节课的内容,我当然是什么都不会啊,只好在场地中央低着头不说话。
老师看到我的样子更生气了,由我而始,把到场的所有学生都骂了一遍,说什么不思进取啊,什么不拿父母的血汗钱当回事啊;什么辜负了大好时光啊。
难道不是她在辜负大好时光吗?这么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时候,不教课程,只用来骂人。我这么想着,就这么说了,老师被我噎得一口气没上来,打了一个巨响的嗝,不过好歹算是开始教课了。
其实今天的动作没什么太大难度,但是眼睛说会了,跟大脑说会了完全是两个概念,而大脑说会了,又跟四肢说会了也不是一回事,所以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笨拙地扭动身体,终于把自己气笑了。
老师见我笑了,就又生气了,再次由我而始,骂在场的众人不认真学习,基本功不扎实,连这么简单的舞蹈动作都不会,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
我这次牢牢地管住嘴巴,没发出声音,但心里却在腹诽,这世上不会舞蹈的人多了,也没见谁天天憋在家里不出门,不见人啊。
但是老师的话显然对十一二岁的孩子很有杀伤力,身边的几个女孩子都面有愧色,几欲落泪。这就很难办了,我很着急,我哭不出来啊,我寻思着好歹收了人家五十元钱,总不能表现得太差,该难过的时候还是要装装才好,于是我只好把头低得更深,一动也不敢动。
可老师压根儿没想放过我,她骂人骂了一圈,最后落脚点又落在了我身上,说我基本功不扎实也就算了,上课连舞蹈服都不穿,态度上也不认真。
这NM能怪我吗,那小妮子除了给我五十块钱,别的啥都没给,我总不能再自掏腰包去买套舞蹈服吧,那我可就不是赚外快,是来做慈善了。
不过还好我一个25岁的心灵足够强大,没真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低着头装出一副老实听训的模样儿。我忽然就想到了许佑,他以前每次站在融时旁边,摆出一副老实听训模样儿的时候,是不是也和现在的我一样,内心世界其实是异常丰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