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位长老早就得了信,等在了伊克昭盟大帐议事厅。
二长老虽不知具体为何事,但也多少知道是儿子惹了祸事。他比其他几位长老更迫切地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却又比他们多了几分焦灼。毕竟,在这个争任族长的关键时候,他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少时,只见大长老寒山护、四长老寒定远押着两个人回来,一个是二长老寒山明的儿子寒江硕,另一个是马场的圉官寒武吉。
大长老年迈,肺气不好,一时被屋内的火炭熏的咳嗽不止。二长老赶紧命人把炭盆端出去。又让人取了毯子给大长老盖上,亲自奉上茶水,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唯系于大长老一人,如今可得把他侍奉周到,兴许一开心就吐口了。
“山明啊,我知你平时最为心细,可如何在教子上却粗陋无比,你看看你儿子干的蠢事!”寒山护依旧怨气未消,语气十分冰冷。
纵使寒山明再殷勤备至,也难以抵消寒山护爱女被欺的心头怒气。
“大哥,山明倒是对此事有个一知半解,却并不清楚原委,还请哥哥稍安勿躁,山明自会查清事实,给您一个交代!”寒山明恭恭敬敬退身,来到儿子寒江硕面前。
“说,到底怎么回事?”寒山明到了儿子面前,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似乎要把寒江硕生吞了一般。
“父亲,我是被构陷的!那日我听到四长老的亲信说要替寒江立设一局,假意希灵妹妹被蛮湖人抓住,再来一个英雄救美。一则可以博取希灵妹妹的芳心,二则也可以得到大长老的支持。儿子本想借此机会抓住他们的把柄,转头一想何不自己行此计策,也好为父亲分忧!我是被他们欺骗的啊父亲!”寒江硕自知已无法掩盖真相,便努力攀扯四长老,试图拉他们下水。
“混账,一点脑子没有,难怪别人诱你入套,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寒山明甩了儿子一个重重的耳光,扬言要打死这个不孝子,即是恨铁不成钢,也是在众人面前故作姿态,以显示其教子严苛,绝不包庇。
大长老见他如此,倒是不好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得摆手称罢。
“好了,山明,江硕年幼,未经世事,何况也没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打两下出出气便罢了。”
寒山明见大长老如此说,方才作罢。
“大哥,山明以后定会严加管束,再不让他听人谗言,不分是非,胡作非为。”寒山明明面上是在斥责自己的儿子,实际上却是在含沙射影寒江硕是被人挑唆。
四长老又怎会听不出,他偏不上套,装作听不懂,也没人能拿他如何。
大长老看了这许久严父教子的戏码,已是疲累不堪,便欲草草结了此事。
“既然如此,那小女受辱之事便就此揭过,这个马场的圉官就斩了吧!”
寒武吉听到此话,反而如释重负,就算今日有幸逃过一死,他既开罪了少主,又得罪了寒江硕,恐怕日后的生活会步履维艰!
寒武吉朝着寒江立叩了三个响头,寒江立自然明白他是拜托自己照顾好他的母亲。
“武吉,你倒是死得痛快,可有想过你死了母亲怎么办?即便我帮她治好了病,你可想过她以后怎么过活?她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若死了,她岂肯独活,就算她不寻短见,没有经济来源,又如何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
寒江立一连三问让寒武吉哑口无言,双手伏地痛哭起来。
“少主,如今,我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先不说我犯下如此错事,诸位长老肯不肯留我一命,就算我侥幸活下来,我得罪了这么多人,也只会给母亲带去灾祸!如此,倒不如死了干净!”
“非也,你自然还有第三条路可走。既然你犯了错,那就要用自己的余生去弥补过错。北疆狼族五年之期定会来犯,你若诚心悔过,就到军营里好好学习本领,到时候拿狼族的人头来建功赎罪。”
“我,我一养马的,我可以吗?”寒武吉一脸难以置信?
“有何不可?诸位长老,如今寒氏一族本就兵力空虚,此时杀一人,那到时候抵御狼族的兵士就少一人,还望诸位长老念在他一片孝心,让他去军营将功补过。”
寒江立字字真诚,句句皆为寒氏着想,在座的诸位长老自然也找不到驳斥他的理由。
“严飞啊,即是要调去军营,那便提提你的想法!”大长老把问题抛给了五长老寒严飞。
“正好,我这段时间也想和诸位商议补充军力的事情,今日,诸位长老都在,所幸一起说了,也好一起商议定夺。”寒严飞说道。
“前几日,阿立和我提了一个想法,我觉得非常不错,我们想把北疆战死的兵士遗孀安排到军营后勤和马场去做些杂活,即可以解决她们的生计问题,也可以把腾出的男丁用以补充军力。如果此事做成,我便编一支御狼新军,那这小子的问题也自然可以解决了。”
“胡闹,女子古来在家相夫教子,怎可外出抛头露面!”三长老寒折元向来迂腐,听到如此言论勃然大怒。
“女子又如何,她们有手有脚,心细如发,有些活计她们做起来反而得心应手。何况,他们的男人都战死北疆,没有经济来源,你让他们喝西北风吗?还是三长老愿意养着他们?你别忘了,上次给她们申请的抚恤金,可还差了一万两没到账呢!”寒严飞也是当仁不让,据理力争!
“你,你,你不可理喻!”寒折元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愚不可及,迂腐不堪。”寒严飞也是满脸嗔怒,一脸傲娇。
“好了,严飞,如果让这些女眷都去做活,那他们的子女又当如何?”寒山护虽然年迈,倒不是古板之人,不过有问题终还需解决。
“大长老,此事阿立也早已想到,我们可以在伊克昭盟大帐开办私学,简单收点教书先生的劳工费,既可以教授文化知识,又能学习骑射,所谓少年强则,则,唉,反正就是我们草原儿郎也要像那些江南的少年那般,从小知书达礼,还有武艺傍身,长此以往,谁还敢嘲笑我们野蛮粗鄙。”寒严飞话糙理却不糙。
大长老点头赞同。
二长老一看这情势将变,一旦此事促成,那寒江立得了民心,再想竞争族长之位恐怕就更难了。
他便再也坐不住:“严飞啊,你本就是寒氏远系旁支出身,如今又是为将士遗孀力争职位,又是办私学培植旁支势力,岂非有徇私之嫌?难不成是想推翻我们近系旁支的政权?”
二长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异常凝重。但这寒严飞也不是好惹的,想无端给他扣顶帽子也并非易事。
“二长老,你说我想推翻你们近系旁支政权不过是无端猜测,可你勾结两位长老,还让令郎挟持希灵欲携恩图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妄图给我扣这谋反的帽子不如先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清楚。六大长老里目前只有你和大长老是近系旁支,如若你掌了权,岂不是第一个拿我们四位长老开刀!”
寒严飞之言无非是杀人诛心,如今三长老和六长老也开始左右摇摆不定。如果真如寒严飞所言,那往后的日子岂非任由寒江明拿捏。
“你,你胡言乱语!休想离间我们的关系!”二长老明显开始慌乱起来。
“是不是离间,我相信几位长老自有论断!你若真如他们一心,又何苦在诸位长老身边安排你的细作!”寒定远乘胜追击,此话底气十足,看来是早有筹谋。
“你血口喷人!我何曾安排细作!”寒山明矢口否认,眼底早已慌乱不堪。
“把他们带上来!”
只见几位兵士押着各长老的内侍进来。他们低垂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
“二长老,这几位您别说不认识吧?”寒定远质问。
“我本就不认识,难道还要作违心之言!”寒山明本就是老狐狸,想让他招认没那么容易!
“无妨,您不承认也没关系。这位叫寒江觉吧,是你表侄子。虽然平日不起眼,但却佩戴着你们北明一支的令牌。别人不认得,但少主从小和寒江苏一起长大,寒江苏作为少主的伴读,便是出自你们北明一支。所以,他是你们北明一支无疑!”
“那又如何?我们北明一支难不成就不能到各部任职了?”寒江明狡辩。
“当然可以,但是他与您平日来往书信您总不能说我们造假了吧?”寒定远继续追根究底,眼底狡黠。
“什么书信,定是你们栽赃嫁祸!”
“就知道二长老不会承认,既然如此只能取出我的宝贝了!”
只见寒定远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将元炁注入铜镜便出现了寒山明与寒江觉秘密传递信息的画面。
“叔叔,这几日,少主他每日寅时起床修元,卯时练习箭术,辰时攻读书籍,白日处理族中事务,晚上就呆在马场,直到丑时才回大帐小憩一会儿!并未见其与他人勾结!也没查到有什么不妥之处!”只见画面中,寒江觉与寒山明一五一十详细汇报寒江立的一举一动。
“废物,天天盯着,就盯出这些?你指望我拿这些东西扳倒他吗?”寒山明未发现寒江立的错处,也抓不到他的把柄,自是有些气急败坏!
“可是,可是,少主确实每天都只干了这些事啊!我总不能胡编乱造吧?”寒江觉一脸委屈。
“行了,一口一个少主,我看你跟他久了,已经分不清谁是主了!回去继续盯着,除了日常琐碎,盯紧看他有没有和其他长老有什么牵扯!”寒山明仍旧不死心。
“哦,好吧!”这寒江觉虽然为寒江明办事,但总归有些呆头木脑,没办法,换成旁人,寒江明却还不放心。
众人看完这些内容,都不作声,唯有一人打破了平静,欲知何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