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来了。”钟丽缓缓抬起头,双眸因酒精的侵袭而泛红。

在江莱的记忆中,母亲总是衣着得体,裙摆如丝般顺滑。她总是画着淡妆,尽管已经步入中年,却依然魅力四溢。

然而,那些年的阴霾让她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唇边总是紧绷着,透露出沉重的压抑感。

江莱被寄养在陆星辰家后,钟丽跟随着一个权势男人离开了。这个男人虽然有权有势,但他的婚姻束缚使他不能与钟丽公开在一起。

所以,她无名无分地陪伴他度过了许多年。幸运的是,这个男人对钟丽非常慷慨,

除了婚姻,他可以说是尽力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然而,江莱和他们的联系甚少。

“你去哪儿了?”钟丽的语气平淡无奇。“和同学们出去玩了。

”江莱的内心充满了喜悦,她雀跃地回答道。

“哪些同学?”钟丽的眼神锐利得似乎能洞察一切。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八度,显得尖锐刺耳。

“是……是一群同学……庆祝……

”江莱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是男同学吗?你是不是恋爱了?

”钟丽的质疑让江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没有……”她立刻否认。钟丽并不相信她,她死死地盯着江莱,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穿透。她冷冷地说道:

“跟我过来。”她引领着江莱走进内室。这个房间内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个简单的供桌和灵位。供桌上没有任何供品和香炉,只有一块简易的灵牌,上面写着“

江源常之灵”。

“江莱,在你父亲的灵位前,你老实交代!

”钟丽厉声喝道。无奈之下,

江莱跪在了父亲的灵位前。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低泣起来。钟丽狠狠地看着她说道:

“江莱,你不记得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了吗?你不记得是谁害死了你爸爸吗?

是陆星辰!是陆家人害死了他!是陆远的妈妈害死了他!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悲哀。在江莱的记忆中,童年的画面如同一部无声的老电影,断断续续,模糊而又陌生。

然而,其中有一个画面,却像一把锐利的刀,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中,时时刻刻都刺痛着她。

那是一个夜晚,她的父亲答应要回家给她过生日。然而,当她和母亲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时,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彩色的气球,上面用英文印着

“生日快乐”。她的父亲,那个英俊而高大的男人,此刻却躺在医院大堂的移动病床上,地上的血鲜红一片,向外慢慢延展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医生和护士们等不及将他运进手术室就开始急救。暗红色的血顺着铁床向下流,滴滴答答,发出诡异的声响。那种声音混合着人群的嘈杂声、医生的叫喊、不停的心肺复苏声,

以及江莱和母亲的无声哭泣。

那一刻,她的心如同被撕裂开来,痛得无法呼吸。原本应该是一个快乐的生日,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紧紧握着气球,看着父亲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她知道她的生活已经彻底改变了。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只记得那双被血染红的手,那双曾经牵着她走过无数次的手。她无法忘记那个瞬间,也无法忘记那个刻进自己骨头和心脏的记忆。

从那以后,她的世界再也不一样了。她不再相信生日的祝福和欢笑,而是学会了珍惜每一个平凡而美好的瞬间。她知道,记忆是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也是最痛苦的负担。但她也明白,只有勇敢面对过去,才能更好地迎接未来。

苏醒时,江莱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那是男款的,质地上乘。

她心中一沉,知道是陆远来过了。那种熟悉的味道让她情不自禁地放在鼻尖上闻了闻。此时陆远不在房间,估计已经出去了。她不想和他照面,两人见了难免又要争斗。

上次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想再看到她。她也不愿意自讨没趣,于是收拾东西急着离开。她轻轻抚了抚陆星辰的鬓角,那里已经生出很多白发,让她越发觉得心疼。

“爸,我先走了,有空我再来看你。”她说完,拿了包便往外走。

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正和进来的陆远打了一个照面。江莱感到十分窘迫,不想被他看轻自己,伸手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痕,低头说道

:“我马上就离开。”说完,她急匆匆地越过陆远,打算离开。陆远猛地拉住她的手,低声说道:

“江莱。”她停住脚步,感受到他炙热的温度,透过他的指尖传递到她的皮肤上,让她急于想要挣脱。他的手背上有一些伤口,

看起来像是这几天和陆星辰僵持的结果。她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帮他包扎一下伤口。陆远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疼痛。他松开了手,静静地看着她,

“江莱,你身上的衣服……”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是从哪里来的?”江莱一愣,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低头说道:“我自己的衣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陆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那件羊绒大衣是名牌货,价格不菲。”

江莱抬起头,看着他,“陆远,你管我什么时候有的钱?这与你没关系吧。

”陆远凝视着她,“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

“你不用道歉。”江莱打断他的话,“这与你无关。

”陆远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江莱,我知道你恨我……

但是我们可以谈谈吗?”江莱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顾陆远拽着她的手,来到了病床边,“你先坐下。”他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后,扶着她坐下,

“这件事的真相不是你所知道的那样……”然而,当陆远意识到她的动作时,他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紧紧地攥住,使她的骨头几乎要被捏碎。

“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得不抬起头,尽量保持平静地问道。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看起来非常狼狈——头发有些散乱,双眼通红,干涩得几乎无法睁开,脸上那些半干的泪痕让皮肤有种发紧的感觉。这样一副尊容在他的面前展露无遗,

他看到了一定会感到很高兴。“陪我吃饭!”他毫无询问的意思,像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然而,江莱并没有回应他,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我没空。”“这不是你能拒绝的。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再说,我给你们画廊省去了那么多麻烦,难道你不应该谢谢我吗?”原本无意与他对抗的江莱,听到他这样一说,反而怒火中烧,冷冷一笑道:“我不是已经谢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