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修!”

一个齐刘海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在付修还没反应过来时,径直扑倒付修怀里,付修一脸错愕,便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男生拿着手机冲着他,察觉到他的视线很快又移了过去。

付修回过神来,把女生推开,问道:“你是谁?”

女生扬起一张小脸,笑眯眯地看着他,连带着他身后的人。

付修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便看到黄莹面含怒气,眼里似要喷出火来,盯着他,与他面前的女生。

女生丝毫不害怕,笑着跟黄莹打招呼:“阿姨好,我是付修的同学,我叫......”

她还没介绍完,黄莹就厉声呵斥道:“付修!给我滚回家!”

付修点点头,单肩背着包正欲跟在黄莹身后,那女生一下子扯住付修的衣摆,娇滴滴地说:“你是说给人家补课吗?这么快就回家?”

付修一脸疑惑,他从来没说过给谁补课,更别说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

很莫名其妙。

然而下一秒,黄莹就开始掐着他的胳膊,拽着他回家,嘴里不留情面地骂道:“付修,你还想早恋?你是不是跟你爸爸一样,见到女的就走不动道,啊?”

付修面上一热,青春期,正是在乎自尊的时候,被母亲这样在同学面前大声呵斥揣度,他有些下不来台。

“那个女生是谁?你是不是要和人家早恋?”

黄莹起初是笑着说的,看到付修红了脸,转而变了脸色,怒骂道:

“付修,你贱不贱啊?才十六岁就和女的搞上了,是不是要学你爸爸,以后也多找几个女人?”

付修否认:“我没有”

“还学会撒谎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黄莹骂骂咧咧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胡同,胡同里的人有的抱着衣服有的抱着娃,都不约而同地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付修脸躁的没地方藏,他低着头,只想着黄莹能走快些。

“砰”

门被关上,黄莹巴掌就甩了过来,一瞬间,付修耳朵嗡嗡响,短暂地耳鸣。

黄莹整个人焦躁极了,边用这世界最恶毒的话骂着自己的儿子,边四处张望,寻找趁手的武器。

终于,她一抬头就看见墙壁上挂着的鸡毛掸子,面上露出一点儿开心的表情,然后便朝着付修身上打去。

付修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她打。

终于,等黄莹打累了,付修静静地劝她:“妈,我觉得你生病了,去看看医生吧。”

自从父母离婚以来,他发现黄莹越来越焦躁,平日里也向他哭诉自己的不容易,终于有一天,黄莹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事情便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每天回家都要找借口打付修。

起初,只是打几巴掌,后来,就开始用坚硬的家具往他身上砸。

黄莹听到这话,脸色因愤怒而涨红,大声道:“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不该管教你吗?”

她伸手取下墙壁上挂着的全家福,指着照片说道:“我尽心尽责为你们付家操持,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没想到,我的丈夫背叛我,我的儿子说我有病!”

黄莹跪在地上狂笑不止,紧接着将手里的照片往付修脑袋上砸去:“你姓付!身上流着你爸的血!你跟他一样肮脏!”

付修咬着牙,垂着眼,说道:“妈,是我爸出的轨,不是我!”

黄莹立刻说:“哪有什么不一样?你是你爸的翻版,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什么样的人。”

付修问:“那付然呢?付然也是吗?”

“付然不一样”,一说到付然,黄莹眼神变得温柔,“他出生的时候,你爸爸不在我身边,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都只有我,我什么样,付然就是什么样。”

付修心里涌出一股酸涩,他早就知道黄莹更喜欢弟弟付然,一颗心全部放在付然身上,但如今亲耳听到,他还是感到很难过,他的妈妈真的爱他的弟弟,不爱他。

桌上闹钟突然响起,六点十分,按照付然的下课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家。

黄莹一听,应激似的,赶紧收拾屋子,把鸡毛掸子重新挂回墙上,把地上散落的相框镜片扫到簸箕里,全程没有看付修一眼,甚至哼着歌去卫生间里,捯饬自己的发型。

付然打开门,看到付修阴沉着脸吓了一跳,随后看到他发缝里流出一点红色,问:“哥,你怎么了?”

付修闷声说:“没什么。”

付然就着急了,他找来创可贴和消毒水递给付修:“哥,我看你额头好像流血了,怎么弄的?”

黄莹眼里闪过不安,攥着双手,不自然地说:“你哥哥他......自己摔的,你说说,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摔跤。”

付然没怀疑,安慰付修:“哥,那你下次小心点儿。”

他们家平日里七点吃饭,付然说:“妈,我先去写作业了。”

“行,快去吧”,黄莹笑着对付然说,转身看着付修的眼神充满责备。

付修无措地站在客厅里,好像不知道要往哪儿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到了年底,付修仿佛有了应激反应,只要听见黄莹叫他,他下意识地就想抱紧自己的身体,少挨点打。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只不过对方是他妈妈。

从小,他的父亲就教育他,要爱护妈妈,即使爸爸违背了诺言,他也不能。

付修知道,母亲黄莹一直是贤良淑德的女人,为他们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所以当爸爸出了轨,她一腔愤怒无从发泄,只是想找个出口。

他不介意当这个出口,他也猜测,母亲黄莹大抵是生了病,只要她去看医生,去接受治疗就好。

这天,他照例回家,不知道为什么,上次那个唐突着抱他的女孩又拦住她,他只记得,很早之前,高一没分文理班的时候,他们一起在讲台上值日,被例行检查卫生的校组织拍了照片放到校园的卫生展示栏里,其余再没有交集。

女孩哭哭啼啼地,拽着他的校服衣摆说:“我怀孕了,你要对我负责。”

付修茫然地盯着女孩,把自己的衣服从对方手中拽回,冷漠地说道:“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