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半生缘1
第二篇：半生缘1
“老头子，那孩子呢？”方奶奶睡一觉醒来就开始询问肖站，“外面天都黑了呀，一搏回去了？”
“没走，刚吃完饭，说要去村里逛逛，估摸着也快回来了”方爷爷坐在床头喂方奶奶吃饭，大概是因为喝了药，胃口不是很好，吃了两口就吃不进去了，又嚷嚷着去找他们，方爷爷拦着她，方奶奶便让方爷爷出去找。
方爷爷无奈，披了件衣服出去，夜里天凉了许多，院里的药香都被寒风刮淡了，院门被缓缓推开，带着两人交谈的声音。
“方爷爷？天这么冷，您怎么出来了？”
“这不，你方奶奶醒了，非要找你们，我就出来看看你们回来没”
王一搏把老人扶进屋，肖站肩头披着王一搏的大衣，少了件衣服的王一搏手也微凉，方爷爷摸着他的手背，“出门也不多穿点，厨房的壶里还有煮的姜茶，等会你俩一人喝一杯，睡前泡泡脚”
肖站走在一旁，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心虚，身上的衣服还稳稳当当的待在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一双手贴上他的手，肖站没有躲，就听见方爷爷略带欣慰。
“站站手热乎着”方爷爷碰了一下就松开了，自然注意到那件大衣，笑意盎然，“一搏懂事了，知道照顾人了”
三人进屋，不知道是屋里太闷，还是不好意思，肖站的脸开始发烫。
“方爷爷，您就别取笑我了，姜汤在哪呢，我去拿，这天真挺冷的”王一搏自然看到肖站的不好意思，了然地转了话题。
端了三碗姜汤，三人一人一杯，王一搏没有丝毫纠结，一碗三秒下肚，方爷爷说他是牛饮，话语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又看了看肖站，端着碗细细抿着，碗里的热气都要散了，一碗看着还是一碗。
“站站是不是不喜欢喝这个？”
“不想喝就不喝了，我给你倒杯热水”王一搏拿走肖站手里的碗，姜汤在碗里晃了晃，肖站想要拒绝，却看到王一搏端着碗把他的姜汤喝进了自已的肚子里，“王一搏，你干嘛”
“你这孩子，想喝就再去盛”方爷爷在王一搏头上拍了一巴掌，“站站不想喝就喝点热水，别和这皮猴计较，等会你们来里屋看看你方奶奶，念叨半天了”
堂屋只剩两人，肖站慢慢喝下杯里正冒着热气的白开水。这里的夜景确实很美，除了有些冻人，村里的人对王一搏很熟悉，远远见着都会上前打招呼，有人问及肖站，王一搏便介绍是朋友，接着就是一顿夸，肖站常听的都是商业间的吹嘘，村里人淳朴的话语倒是容易让人红了脸。
纠结一路是否要与王一搏说及梦中的事，可转念一想，此事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虚幻，决定还是日后寻着机会再说。
卧室里，方奶奶一见到两人就急忙招呼他们坐下，不如以往的是，方奶奶不再是拉着他的手，王一搏有一丝讶然，却也只是笑着，坐在一旁听着方奶奶说话。
“你叫肖站？”
“嗯”
确认心中所想，方奶奶瞬间红了眼眶，手上的力气微微加重，肖站茫然不解，但还是握紧了方奶奶的手，以示安抚。
“像啊，真像”眼泪朦胧了视线，苍老的面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就连名字都没变”
“方奶奶，您说什么呢？什么像？”王一搏从没有见过方奶奶如此神情，像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又像失而复得的惊诧。
“一搏，你去帮我把衣柜下面的左边抽屉打开，里面有个盒子，把它拿过来”方奶奶稳定情绪后说，那双手已经没了多少热意，仍不愿松手。
盒子一看就是有了年代，盒子外的漆皮掉了许多，已经看不出外面的图案，盖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干净整洁，显然被存放的很好。
里面的物品一览无余，只有一张老照片，还有一块怀表，方奶奶将照片拿在手上，上面的人都穿着长衫，照片是黑白的，唯有一人模样熟悉又陌生。这应该是一张全家福，前面椅子坐着一对夫妻，两人身后站着一个大约二十岁的男子，应该是那对夫妻的儿子，男子额前被短发微微遮挡，脸颊戴着一副眼镜，带着书生气质却又不像，那面容与肖站别无二样，脖子上戴着一个饰品。
“他叫肖站，是民国五年上海一名银行老板，肖家是书香世家，肖少爷留洋归来，便白手起家行了商，根据当时形势，又凭借着肖少爷留洋对西方金融的了解，银行很快就发展了起来，只可惜好景不长，在银行发展正盛时，肖少爷在一次外出时不知所踪”
王一搏听着只觉得遗憾，虽然此人与肖站不仅名字一样还长得相似，他只当是巧合，可肖站却不这么认为，经日前的梦境，他开始觉得这些都是冥冥注定，像在引他寻找什么。
“这个怀表，是在一个码头找到的，里面应该还有一张照片，可里面已经被毁坏，看不清其中模样”
怀表看似一切如新，却在底盘有一处划痕，里面的人像早已模糊不清，肖站拿在手里，摸索三两下，与照片里男子戴的东西形状相似。
方奶奶名叫周苑，她的母亲曾在肖家做事，她与肖少爷也有几面之缘，即使过了几十年，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对于肖家少爷仍旧铭记于心，在她刚看到肖站的面容时，真的以为肖少爷还活着。
方奶奶还想多余二人聊聊，但耐不住困意，哈欠连天，还是方爷爷百般催促才让其放心睡下。
家里没有太多房间，王一搏和肖站便睡在同一屋，床铺不大，稍微动一下就会触碰到对方，肖站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他是现代人，那些怪力乱神在此之前都觉得是故弄玄虚，可如今一切，仿佛都在为他印证。
“睡不着？”王一搏闭上眼，能清晰地感觉到肖站僵直的身体，以为他是睡不惯，“是不是床板太硬了？我去再拿一床被子铺在下面？”
“不用”肖站怕他真的去拿，抓住了王一搏的手臂，肖站的手一直放在被子里，可还是略带凉意，王一搏没有起身，而是翻身面向肖站。
“肖站”王一搏等肖站回应了才继续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感觉你挺适合当渣男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每次对我都是忽冷忽热，你说这是不是欲擒故纵？”
“我哪有忽冷忽热？”肖站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却始终不敢转头，盯着头顶的灯罩看，“还有欲擒故纵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那天会给我打电话？不要说是闲的没事，或者是突发奇想”
肖总心虚转身，背对王一搏，半张脸闷在被子里，“我困了，先睡了”
被子被肖站卷走大半，王一搏后背透风，这些不足以让他关心，只因看到肖站瞬间红透的耳朵，还有那耳廓上零零散散的小痣，王一搏伸手轻触，惹得对方把身上仅剩的被角全部卷走。
“肖站”王一搏的声音掩饰不住的笑意，落在肖站的耳朵里却有逗弄的意思，肖站躲在被子里，觉得浑身发热，还有些呼吸缺氧，可他能想象自已脸红的程度，不敢伸头，王一搏轻扯上方的被子，语气尤为可怜，“我没被子了，好冷”
被子边在空中晃了晃，堪堪落在王一搏身上，肖站手背后甩了两下，身后的忍着笑，把被子盖好，抬手把被子往下拉，让肖站的头露出来。
“别闷坏了”
肖站没有理他，躺着开始装睡，只是那凌乱的呼吸频率藏不住半点，王一搏见好就收，无意再逗他，“爷爷说夜里多梦是气血不足，精神匮乏所致，看看今晚可还是这样，明天再给你看看”
“嗯”
身旁的人没再说话，肖站的呼吸声逐渐轻缓，身体也放松许多，大概是睡姿不太舒服，肖站翻了个身，毫无防备地面向王一搏，两人的脸离得很近，王一搏能清晰地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紧接着肖站又往前挪了挪。
第二天一早，肖站睁眼就发现自已被王一搏搂着，头还枕在他的手臂上，对方还在睡着，肖站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试图抬起头，一边留意着王一搏，如他所忧，王一搏睁开了眼，看向肖站的眼睛还带着朦胧的睡意。
“什么时候醒的？”
与肖站的赧然不同，王一搏像是习以为常，过于亲密的睡姿并未对他影响分毫，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喑哑，如鼓点一般敲击肖站的心。
“刚醒，抱歉压着你的胳膊了”
“睡得怎么样？”王一搏收回微酸的手臂，只想知道他的睡觉问题。
“挺好的”
肖站只觉得氛围没来由的很尴尬，似乎比哭过的早晨还要尴尬，他说的并无半点虚假，昨晚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一夜无梦，难得睡的一个安稳觉，醒来后脑袋也不是沉重的。
没一会儿，方爷爷就来敲门喊他们起床吃饭，还给他们罗列着不吃早饭的危害，等两人穿戴整齐，推门而出，方爷爷正与方奶奶坐在堂屋，饭菜已经备好，肖站见状觉得失礼，竟让两个长辈等他们，连忙致歉。
两个老人并不在意这些，让肖站坐下吃饭。
外面寒风阵阵，昨日的暖阳不在，天色阴暗，一大早凌然就催促着他回去，肖站吃完饭便同方爷爷告辞。
“怎么也不再待两天？这天眼看就要下雨了，回去也不安全”方奶奶对二人的离开尤为的不舍。
“年轻人工作忙，要走便走吧，等有时间了再来这儿玩玩”方爷爷虽有不舍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你风寒刚好，就别出去见风了，我送送他们”
临至车前，方爷爷将一个物件放到肖站手心，打开一看正是那块怀表，“你方奶奶送给你的，觉得你和它有缘，就收下吧”
怀表冰凉的外壳已被肖站攥的发热，坐在车里沉默无言，不知在想着什么。
王一搏把肖站送到公司就离开了，暗香阁的事务繁多，他并非看上去那么悠闲，但关于肖站，他可以一直有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