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译脸色转冷,浓密硬挺的长睫轻颤,看不出丝毫情绪,但声音还算沉稳和缓。
“我父亲说得对,我的战场不在这里,在学校。”
omega天生不适应残酷和恶劣的环境,以前沈国宇骂他的时候听不进去,经历过后反倒认同起来。
姜茵不肯松口,“不用你事事劳心劳力,你可以就在后方指挥,尽管放宽心让我们这些alpha去做就好了。”
“姜茵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是不用了。”他尽力克制住压在心底的难堪,不轻不重回应。
姜茵紧紧盯着他没好气道,“既然知道我好心安慰你,你就更应该加油,别再垂头丧气才对。”
言语间不免加重许多,颇带着几分强硬,像是怕他立即要走一样,姜茵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不紧不松,刚刚好圈握住。
没有嫌弃,没有二心。
沈译愣住,这简单的动作落到他眼里,好似刻意的挽留。
他暗自深吸口气,依旧清不掉心脏跳出喉咙的慌乱。
沈译现在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那些暴力、歹毒的alpha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他以前就厌恶alpha,现在更加恨这种畜生。
他原以为自已再也不能接受alpha的触碰,可此刻姜茵的掌心,让人觉得温暖、安心。
见沈译愣神,姜茵跟被烫了一样立马缩回手,生怕被误会。
明明前后不到一秒,却漫长成一个世纪。
沈译收敛心头的微痒和转瞬的失落,低眸细细看着腕间,沉缓道,“那我还是跟你,你们一起吧。”
闻声,姜茵装作不经意地询问,“你确定了?”
不会第二天又说要走吧,脾气反反复复,就像季泽壹那种,都给她整出阴影了。
蓦然,没等沈译回复,一个玻璃杯从姜茵身后疾速旋转而来。
她耳朵动了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霎时捏碎在掌中。
转头还没看清来人,左脸就狠狠挨了一巴掌,清脆的“啪”声回荡在食堂,刺痛红肿迅速蔓延开。
所有人被吸引,纷纷看过来。
打人的还是个omega,更惊讶了。
然而始料不及,下一秒,刀刺穿姜茵的心脏。
......
季泽壹在浴室洗澡,给自已洗的白白净净,香喷喷。
洗完澡出来没见到姜茵,以为她有事出门,就独自在楼下沙发看电视。
等到了晚上,林修斯都加班回来了,还不见姜茵人影,吃饭也只有他和林修斯两个人,他握着筷子的手指微紧,没来由开始慌张。
“林修斯,姜茵去哪儿了?”季泽壹小口咀嚼饭食,抬眼望着对面的人。
女o上一秒还在观察他,刚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他就叫住自已名字,姜茵没听她的话跟人家商量,偷偷跑掉,现在叫她给善后,她才没那么好心。
而且明明就是姜茵的错,丢下自已男朋友异地一个月,她身为omega可太能感同身受,所以绝对站在季泽壹这边。
林修斯咽下饭菜,又夹起一块肉放进碗里,“她没跟你说吗?她跟沈译去边郊军营了。”
伴着林修斯的话,冰冷到惊得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他“噌”地起身,椅子腿在地板划出刺耳滋啦声,大步往楼上沈译房间跑去。
屋里空荡荡,衣柜没有一件衣服,又回到卧室打开衣柜,姜茵的衣服也被清空。
季泽壹不知道有什么词可以形容他的心情,他只觉得自已被抛弃了。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痛苦是真的。
季泽壹八岁的时候,躲在饭店一个角落,尽力蜷缩起来不让人发现自已。
店里忽然来了一位客人。
二十多接近三十岁的样子,还很年轻,看上去英俊帅气。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和季泽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包括饭店门口摆放的两盆盆栽,她也要伸手摸一摸。
男人同老板交流了一下,点好餐后带着女孩坐下。
“姜茵,你迟早要懂这些的,我跟你讲的时候认真听。”女孩的父亲说。
季泽壹后来才知道男人是带着女孩来这里选择豢养的伴侣omega。
这一天,女孩已经跟着父亲跑了大半个贫民窟,脚都要废了。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飞快干完一桌子饭菜。
季泽壹老老实实等着那对父女用完餐离开。
他趁着服务员在后厨的时候快速跑到刚才他们吃饭的桌子,见到还有剩饭剩菜就用脏兮兮的小手抓起往嘴里塞。
同时,小眼珠子不断注意着后厨的动静。
高大的服务员走过来端起餐盘径直返回后厨。
他沉默着眼巴巴看着饭菜离自已越来越远,瘦削不堪的小身板蜷缩在凳子上,习以为常的抹了下眼泪。
穷人没有哭的时间,他很快整理好情绪,转身朝其他餐桌寻找机会。
还是那个高大的服务员,伸手把他按在座位上,从身后端出一盘崭新新鲜出炉的面包和饮料放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后背,示意他吃。
“刚才坐这里的客人给你买的。”服务员说。
季泽壹头深深埋下,良久,然后缓缓把餐盘往自已这边挪了下。
那个客人是姜光海的女儿。
姜茵观察了周围的一切,还有缩在角落的季泽壹。
在此后几天,姜光海经常带着姜茵来这附近转悠。
季泽壹得知,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合眼缘的omega,这片区域几乎已经徘徊完全。
季泽壹记得母亲说过,那些有钱人家的alpha从小就有父母为他们挑选伴侣,有时是一个,有时是两个,甚至更多。
只是为了开枝散叶,传承家族的血脉,毕竟omega实在太稀有了,人人都想要优质的omega为他们孕育生命。
母亲为了可以再嫁,好几次想要把季泽壹这个累赘甩掉。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带他去备选区,让人挑选。
季泽壹被迫无奈去过好多次。
从七岁开始,被隔一段时间就被母亲拉过去,坐在地上,被当成商品一样摸了又摸,瞧了又瞧。
可惜,没人看的上a级。
八岁的时候,母亲也放放弃了,任由他变成贫民窟谁都可以欺负的野omega。
自尊心被小伙伴们踩在脚底下疯狂碾压,委屈,屈辱,抗争,妥协。
季泽壹自幼起便知道底层omega的悲惨命运,眨眼间他飞快跑出餐厅寻找那两人的踪迹,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