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会儿子正在妆台前笑闹,却被正好过来的洛璟曜听见了。

他边往慢慢悠悠的屋里走,边又扬声问道:“这是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碧痕本就因为刚才姜小鱼打趣她的话而有些脸红,眼下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就垂眸不语。

洛璟曜见状,用折扇在空中虚指了她一下,眯着凤眼问道:“又在私底下编排我了是不是?”

“爷可真是冤枉奴婢了。” 碧痕闻言,不由得抬起头来,抿唇笑道:“奴婢刚才可是夸爷来着呢,不信您问姑娘就是了。”

“是吗?”洛璟曜扬着尾音问道,又看向姜小鱼。

便见姜小鱼含着笑,轻声应道:“是呢。”

她刚才正和碧痕说笑,眼下就也是笑意盈盈的。一身绿衫清新出尘,薄施了些粉黛,双颊嫣然,眉眼温婉,带着股说不出的清丽动人。

洛璟曜只见过她缠绵病榻时的模样,后来虽然好了些,却也是日日忧愁,眉尖若蹙。眼下见了自然是眼前一亮,暗道怪不得陆隐这般上心。

“行了,走吧。”洛璟曜轻咳了一声,背着手转身出了房门。

今日出门,因着洛璟曜之前说过不带侍卫,碧痕自然也是不愿同往打扰,因此,明面上便也就只有他二人一道去了街上。

京州果然是繁华之地,街道上熙熙攘攘,街边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的。莫说云水镇,就是渝州城比起来也要差的远了。

姜小鱼虽然没什么心思,不过看见人多热闹,便也将心事略抛开了些,随着人群一道在街上闲逛。

洛璟曜逛的无聊,便随手指了路边的摊子问:“要不要吃糖葫芦?”

姜小鱼摇了摇头,许是因为走的热,颊上也带了些红晕:“又不是小孩子了,吃那个做什么。”

话音刚落,却忽然有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撞到了她的腿上。

姜小鱼还以为是谁家的猫儿狗儿没拴好 ,正要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便见那团子抬起了脑袋,奶声奶气的开了口:“娘亲。”

“……”姜小鱼默默垂下眼去看,便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娃娃正眨巴着眼睛看她。

小娃娃穿着白色的小锦袍,毛茸茸的脑袋上束了顶小玉冠,眉眼清秀,生的白净圆润,甚是讨喜。

姜小鱼还以为这孩子是跟父母走散了,便蹲下身子,温声道:“乖乖,你家住在哪里呀?爹爹娘亲呢?”

那小娃娃认真看了看她,突然撒开了手。

姜小鱼正松了口气,以为这小娃娃是发现自己认错人了。却没成想他松开手后又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将小脸埋在她颈窝里,欢快道:“娘亲!”

柔软的小小身体顿时便抱了满怀。这一下,姜小鱼便有些愣住了,面上也浮现出些不知所措来。

小娃娃还在来回亲昵的蹭着她的脸颊,奶声奶气的叫着娘亲。脖颈里传来柔嫩软润的触感,差点把姜小鱼的泪给蹭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洛璟曜瞧见了,心里便暗道不好,不免又有些头疼。

洛璟曜把小娃娃从姜小鱼怀里拉开,瞧了瞧他的打扮,便故意俯下身去,痞笑着问道:“那你看我像不像你爹爹?”

他今儿也穿了件白袍子,俊秀风流,看起来倒也人模人样的。粗粗一看,和小娃娃倒确实有几分相似。

谁料小娃娃却歪头只看了他一眼,便皱着小眉毛,连连摇头道:“才不像呢,我爹爹可是大将军!才不是你这样子呢。”

这句话一出,二人脸色皆是一变。偏那小娃娃却是浑然不觉,说完话便又将脸蛋埋了回去,软软的蹭着姜小鱼的脸颊,一迭声的叫着娘亲。

姜小鱼费力的将心里涌上来的酸楚给压了下去,却怎么也舍不得推开怀里的小人儿,便轻轻搂住了他,柔声问道:“那你家住在哪里呀?”

“娘亲怎么不记得咱家住哪儿了呢?”小娃娃探出脑袋来,一双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见他这副样子,姜小鱼心知这茬是绕不开了,便又顺着他笑道:“是呀,娘亲给忘了,那宝宝带娘亲去好不好呢?”

“好!”小娃娃欢快的点了点头,便直起身子拉着姜小鱼的手往前走。

洛璟曜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冲暗卫使了个眼色,便又认命的跟在二人后头。

一行三人神色各异的转过街拐角,却没瞧见街道后头小巷子里站着的人。

“将军,咱回去吧。”贴身侍卫低声道。

“再等等。”陆隐却站住了脚,看着三人远去的方向,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夫人她……看上去似乎挺高兴的。”侍卫想了想又道。

“是啊。”陆隐随口附和着。

人影都已经远去了,陆隐却依旧是痴痴的看着,不舍得移开目光。

虽然离的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能见着她安好无事,他心中也能宽慰些许。

看刚才那小娃娃扑进她怀里时,她面上瞧起来似乎有些哀伤,却又有些高兴。

娃娃……

对了,当日在天香楼里,那婆子还说她生过孩子呢。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惊,又有多喜。

虽然陆隐知道,单单那一夜,不可能这样轻易便有了孩子,更何况他派去的暗卫也从未报过这事,可当时他仍是忍不住心尖一颤。

提起暗卫,陆隐又忍不住恼火起来。

果真是一群废物,什么事都做不好,若是早些知道她来了京州,他断然不会让她那样伤心。

侍卫在旁边瞧见陆隐这副又喜又怒又悲伤的神色,心里头有些害怕,也有些不忍心打断,便也就默默的陪着。

他和韩祺一起,都是随着将军从生死场上杀出来的,自然知道将军这些年来的不易。

可纵使在往日里更险更难的时刻,他也从未见过将军像那天一般惊慌,也从未见他像那天一样动过怒。直到今日,也没再召见过韩祺。

侍卫还在兀自暗想,方才见陆隐收回了目光,低低的道了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