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头机器人
将飞船仔仔细细翻找了个遍后，云一捂住肚子低着头，倚靠在治疗舱旁。
饥饿带来的眩晕使她有气无力地敲打着治疗舱的门，整个舱身却连一个响声都没有。
自打治疗舱把她推出去那刻，闭合完整的治疗舱就老老实实立在原地，仿佛断了电一般。
飞船里的治疗舱有两个，并列放在一起，只是材质款式都有所不同。
相比透明水晶玻璃罩款，黑色磨砂锥形款，让云一有一种预感，这不是人类能用的，再说，锥形她也躺不下去。
云一只能坚持敲透明玻璃治疗舱的门。
说起食物，她也有在房间找过。
只是这间屋她里里外外都小心摸过，除了坚硬冰冷的金属质感机器，没有任何柔软的东西。
这就是一间机器库，哪能指望上有食物，况且这是外星人的飞船，吃食和人类是否相同都还是问题。
总不可能用牙全咬一遍，她想，牙齿也不会同意。
云一靠在治疗舱迷迷糊糊闭上眼，绕着飞船走了一圈，她本就不多的体力已经耗尽。
睡吧，睡着就不会饿了。
就在云一趴在地板上呼呼大睡时，一只通透雪白的人形生物蹲在她面前。
光溜溜的头顶展现出他绝非一般的智慧，修长强健的四肢表明他非凡的运动天赋，暗紫色的眼瞳混杂着漆黑圆点神秘诱人。
在上下打量完云一后，他转身回到驾驶室，站到一面镜子墙前，慢悠悠伸出左手往前探去。
手指触碰到墙的那一刻，他色泽光滑的手指尖钻出金属机械触手，软线般的手指在空间中移动，灵活绕开障碍物，从架子上缠住一块金属盒子后，迅速收了回来。
光头抱着盒子来到云一旁边，盯着盒子看了一会儿，然后轻松打开盖子，凑到云一面前，又学着云一的样子侧躺在地上，有样学样地模仿她的动作。
梦里的云一还乐滋滋盯着她的美味大餐，那是中秋节的晚上，家里的餐桌摆着满香喷喷地菜，眼看着鸡腿就快要进嘴，画面闪过一道光，她的梦就这样醒了。
云一的鸡腿落空了。
眼前却多了一堆方块和一个光头…
在陌生环境睡觉应该保持什么姿势。
仰卧、俯卧、侧卧，无论哪种方式，云一的意见是，一定要把脸挡住，不然很难保证不被吓晕。
黄色方块衬的光秃秃的头宛如电灯泡，配上一双圆溜溜的紫眼睛，闪得她眼花。
多么奇怪的组合！
云一本想起身逃跑，可从飞船醒来滴水未进，实在没力气，连她撑起身的手肘都还在颤颤发抖，哪里还有多余的劲儿。
最重要的是，那堆黄色方块看着十分诱人，隐约飘出的清香，也让她挪不动腿。
也许可以试试。
当云一说服自己，拿起方块塞进嘴里的那一刻，她想她赌对了。
明明是无味的方块在云一嘴里格外香甜，像是沙漠缺水的行人喝到第一口水，整个身体感受都集中在味蕾，享受生命的继续。
“太好吃了！”吃到心心念念的食物，云一不由发出感叹。
“太好吃了！”一直在旁边看的光头人，学着云一的语气说着同样的话。
仅仅吃下一块方块，肚子已经有了饱腹感，云一一眼扫过面前一堆方块，大约有几百颗，节约着吃，短时间不用担心会饿死。
等她盘算完，这才有空理会面前的光头人。
这“人”皮肤惨白，看不出血色，连同嘴唇都是白色，唯一算得上有色彩的，只有那双紫色的眼睛，脖颈处有着一串奇怪的符号，身上穿着蓝色制服和云一在驾驶室里的一模一样。
“是你带我来的吗？”云一语气颤抖，浑身冒虚汗。
只顾品味方块，实在没注意这“人”穿的衣服，这不会就是外星人贩子吧。
“是你带我来的吗？”他学着云一的音调继续重复她的问话，脑袋却在不停左右摇晃。
光头的摇头否定被云一看在眼里，她专注地盯着光头，试探道：“你能够听懂中文？”
“是的。”
就这样，学会了？
就这样，学会了！
人类学会外语交流最快需要多久，几小时？几天？几月？
仅凭刚刚的几句话就能够交流，云一再一次感到世界的参差。
终于，她忍不住提出人类终极哲学问题：“你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去？”
大光头扣了扣脑袋，望着云一脱口而出：“原身份信息已清除，原产地数据已清除，原服务对象已清除。”
这回答似乎有些偏，好在接受过应试考试熏陶的云一，抓住了关键字。
“清除，你难道是机器人？”
“根据机器人定义，我的条件有百分之九十九符合，所以你可以叫我机器人。”
“那你说的服务对象，是驾驶室里的那个人贩子，不，是那堆白粉吗？”
“前主人信息缺失，无法确定，不过你说的那堆白粉，初步检测可以肯定是星际内生物尸体残留物。”
“怎么不能确定，你衣服都和驾驶室一样。”云一指着大光头的蓝色制服，笃定他和人贩子是一伙的。
“这是你离开后，我从驾驶椅上拿来的。”
“啊？”
云一有些不相信，起身跑到驾驶室查看，衣服确实不见了。
只是她脸上的担忧依旧没放下，一个没有主人的机器人，为什么会给她找吃的。
她悄悄捡起之前玩过的激光“魔棍”，望着屏幕里灰沙飘扬的荒地，背对着大光头冷冷问道：
“既然你没主人，那你为什么主动帮我找食物，机器人没有所谓的服务对象，可以自由采取行动吗？”
手中的激光棒被云一紧紧攥住，她并不是机器人反对派，只是现在她待的地方过于离谱，不得不多一丝防备。
“根据机器人条例，被清除记忆的机器人，会主动寻找新主人。我醒后，看见你确实有这个想法，所以你愿意做我的主人吗？”
大光头望着云一的背影，笔直的站在原地，仿佛是某种仪式，只要云一开口答应，他就能获得新生。
这是什么奇怪的请求。
如此正式的姿势和“你愿意吗？”的句式，云一只作为旁观者，在言情小说电视里、亲戚朋友的婚礼上见过。
没想到轮她第一次当主角，对方是个人形机器大光头，还想做仆人…
她快速地转过身，轻咳一声，大声回答道：
“好啊，我愿意。”
自此，云一多了个光头大跟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