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爬在床上翻着严辰的日记本。

满满当当,写满了严辰日渐疯狂增长的爱意。

就像一根藤蔓,撕扯着他的心。

每一件小事都清清楚楚的记着,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面的习以为常。

从自我安慰写到情意绵延。

很明显,严辰把日记本当做了倾诉的对象。

一笔一划里都是对顾子川的想念。

他用尽心思记录的每天,就好像是要完完全全带给远在他国的人看一样。

每一页的右下方还都画着一个带着帽子的小男孩,从一开始的清晰再到后来的模糊......

顾阳每看完一页,他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抽痛。

“2008年6月7日,顾子川他一声不吭出国了,走了就走了吧,他走了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2008年6月8日,今天下雨了,我的白鞋溅满了泥点,明明以前都没有弄脏过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直到看见昨天的日记才想起来原来是顾子川走了啊。”

“2008年6月11日,今天路过买绿豆糕的奶奶家,奶奶他叫我小阿辰,而不是顾子川他媳妇儿。”

“2008年8月23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蚊子在我腿上咬了好几个包,顾子川他走了,没人知道我被蚊子咬了个包。”

“2009年5月28日,端午节,今天是顾子川离开的第354天,又下了雨,但我的鞋没脏,因为我不穿白鞋了。”

“2013年9月29日,我发现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一个叫顾子川的男生,但他应该忘了我了吧,因为我听见他和妈妈在打电话,而我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2014年6月7日,我们班今天准备了毕业典礼,当了三年的同桌给我表白了,但我拒绝了她,因为我喜欢顾子川。”

“2014年11月11日,传闻中的光棍节,顾子川,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2015年2月4日,立春了,天气很鬼畜,总是下雨,幸好我不穿白鞋了,但是,我还是好想顾子川。”

“2015年2月14日,顾子川,今天是我喜欢你的第520天,这么长久,算不算是爱呢?”

“2017年5月20日,今天本来有好多话要写的,但是我的秘密被发现了,真恶心,我恶心,我的爱也恶心。”

严辰的记录在2017年这天戛然而止。

而这一页,是所有页面里最干净的一页,没有多次翻动的痕迹。

顾阳的手指掠过上面的字迹,明明这些是严辰切身经历的,但他却呼吸困难,感觉压抑无比。

心脏也被扯得生疼。

这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会让严辰放弃了记录,还说自己恶心。

“你大爷,能查到吗?”

顾阳很想知道,在2017年5月20日这天发生了什么。

【查不到,在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也没有写这一句话的记忆。】

没有?

顾阳看着纸页上的三个力透纸背的恶心,字迹这么重,肯定很难过吧……

“有没有可能是严辰刻意忘记了这一段的记忆?”

【有可能,人在知道自己将要死的时候通常会忘记一些很伤心的事或者很重要的人,这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

顾阳合上了日记本,把它放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

严辰的秘密,他不知道该不该拿给顾子川看。

顾阳盯着天花板发呆,也许是长时间没有眨眼,眼角泛出了许多泪水。

一滴滴顺着太阳穴逐渐滑落,浸入被褥。

“阿辰,睡了吗?”

顾子川搬完东西已经是半夜,听到顾子川的声音,顾阳这才想起来自己到家里来的目的。

“还没。”

顾阳侧躺在床头,鼻音很重。

电话另一端的顾子川立马察觉到了顾阳情绪的不对劲,“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一点点想你。”

顾阳挣扎着坐起来,走到阳台上看到了楼下的严绍良和汤柔。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情严肃。

“那你要现在过来吗?我来接你?”

“不,”顾阳往里面挪了挪,确定不会被楼下两人听到,这才回道,“我还有事,明天下午我来找你。”

“好。”

顾子川的轻笑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格外诱人。

“顾子川,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嗯,我也是的阿辰,我爱你,很爱很爱。”

挂了电话的顾阳猝不及防,又掉了眼泪。

“你大爷,我不想要这样的位面了。”

【好,我这就去给主神说,咱们不要这样的位面了。】

顾阳再一次哭的泣不成声,眼泪就像脱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你大爷,我好难过呀!呜呜,我好想一直哭呀!”

【哭吧,哭出来就好多了。】

你大爷虽然能感知情绪,但不理解人类的情感。

看到顾阳哭,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掉了几滴眼药水。

顾阳嚎了一会儿,便立马恢复了元气。

“真的是,哭个什么劲啊,无聊。”

把泡了冷水的毛巾铺在眼睛上,顾阳躺在床上想着应该怎么打破现在和家里人的尴尬。

不然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是根本不可能达成共识的。

顾阳胡思乱想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而与顾阳结束了通话的顾子川,接到了严绍良的电话……

在梦里找了半天厕所的顾阳,理智战胜了意识,顾阳挣扎着起了床。

一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半。

拖鞋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顾阳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皱着眉头摸黑钻进了厕所。

解决了生理问题,顾阳终于清醒了,也适应了光照强度。

出来的时候注意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顾阳打了个呵欠,准备下楼去关灯。

然后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子川,他怎么在这里?”

顾阳偷偷摸摸的下了楼,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

刚才离得远,顾阳没有看见两人喝红的双眼。

近距离一看,满地的酒瓶和烟头,沙发也被烫出无数个小洞。

顾子川已经喝的神志不清,看见顾阳,指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严绍良坐在地上,手里还提着一个酒瓶。

衣服上也沾满了酒渍。

哪里还有半点商业大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