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帮凶
◎“我助你。”◎
苏渝嫣对上楚衍认真动情的双眸, 睫毛颤了颤，袖中拳头下意识收紧，湖面上的花灯照印着她白皙漂亮的五官, 她静静凝望楚衍，许久后, 才低笑出声。
笑容又冷又讽。
“王爷不为自己谋出路, 倒是想着助我。”苏渝嫣声音戏谑：“王爷图什么。”
楚衍面色不变，还是认真又执拗的看着她, 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叹出一口气, 斟酌着想把口边的话说出, 却在开口之际被人打断。
“我倒是有一件事想问问王爷。”
“什么。”
苏渝嫣垂下眸子，淡淡勾唇：“王爷是真的不想为亲人报仇？”
她指的是安伯候府还有贺兰。
这确实让苏渝嫣不解啊, 光是她查到的和楚衍嘴里听说的就知道, 楚衍定是恨极了楚鹤及楚翊的, 以他现在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止现在, 这六年间, 可以说是从南都回来的第二年开始，他就有这个能力。
他有兵, 且不少。
可楚翊楚霁二人，无论谁问鼎高位怕是都不会替苏尧洗刷冤屈。
当人人说她死了时，只有楚衍不信，所以，这六年，找到苏渝嫣才是他的首要任务，他曾趁夜一遍又一遍的徘徊南都城内城外想寻她踪迹。
可他更想找到苏渝嫣。
说直白一点。
苏渝嫣还是有那个心的，手握至高权力，便无人敢动她或是南都军，她亦可以护住所有想护的人，苏尧的冤屈也能顺利洗刷。
眼下，她是真的没想到楚衍竟猜出她的部署。
“也是。”苏渝嫣嗤笑道：“陛下待王爷如亲子, 朝中谁不知, 就算太子如今是楚翊, 日后这高位最大的可能还是会落在王爷头上, 如此，王爷自是不想报仇的。”
楚衍眸子深了深。
苏渝嫣余光打量面无波澜的楚衍，也仔细思索了他的那番话，蹙了蹙眉，现在她倒是可以认真的告诉楚衍包括所有人，“若后面之人可以证我父王清白，我南都军倒是可以俯首，成为一把利刃。”
他亦知道她想做什么，就算她恨透他，他还是愿意助她，做她想做之事，屠尽她恨之人。
苏渝嫣面上不显，心里却十分惊诧，不错，南都军是进了京城，却只是部分，其余的还被她安排在山中，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若是不能。
后来再见，是他料想不到的意外。
在军中威望还算高, 楚鹤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心理, 也若有若无的在给他权利，但楚衍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你在城内城外都安排了南都军，随时可以里应外合，是只想复仇，还是……”楚衍话音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还是真的想要那个位置？”
阿娘曾告诉他，人不要在乎失去的东西或是人，也不要想着为失去的做任何弥补，要珍惜还在的。
他想报仇，无时无刻不想杀了楚衍。
楚衍扯了扯唇角，没有反驳苏渝嫣，只道：“我也有一 事想问问你，不知可否。”
她不介意在多杀一个人。
他从未忘记过心中仇恨，一直到现在也从未真的做过什么伤害楚鹤之事，并不是贪恋这爵位，而是，他在等一人。
“王爷有话直言，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渝嫣语气里尽显淡漠疏离。
但事情不到最后一步，她不想把想法和真正实力透露给旁人。
瞥见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苏渝嫣才站起身，道：“王爷，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客栈了。”
“我送你。”楚衍也站起身。
苏渝嫣并没有回应，只抬脚缓缓朝客栈去，二人一前一后，一路上也没用再开口，直到客栈门口，楚衍瞧着苏渝嫣越来越远的身影，喉咙发紧，想了想，还是道：“若真有那日，我助你。”
“若你想，我助你。”
两句话听着一样，其中含意却又不同，苏渝嫣只是步子顿了顿便上了楼。
银杏早已准备好热茶和热水，待喝过热茶暖暖身子后，苏渝嫣便被伺候着沐浴，泡在温热的浴桶里，她整个身心都跟着暖了起来，头脑也变得沉重，昏昏沉沉的，很快，就合上眼睡去。
然而，回去后，楚衍却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今夜月亮又圆又大。
他坐起身，修长手指推开窗户，夜风穿透他的身体，有些冷，他脑海中却总是划过以前场景。
他记得，从南都回来后，他整个人是真的疯魔了，夜夜喝的酩酊大醉，白日睡觉夜里就喝酒到天明，整日昏昏沉沉的，如同一个活死人。
有时恶梦缠绕，让他喘不过气来。
偶然听闻，苏渝嫣被张成杀了，他更是疯魔，跌跌撞撞的跑去跟人家拼命，而后又在醉酒时，杀了带头说苏尧谋反，苏渝嫣该杀的几个大臣，还是当着楚鹤的面，楚衍反而像是嘉奖的行为和楚鹤的不怪罪令朝中大臣惊惧
后来，有人就动了心思，用苏渝嫣来威胁他退出朝堂。
他记得，那夜他被噩梦惊醒，想去书房写字却收到二皇子府邸的信封，那时候，他才知道一直脾气暴躁没什么用的二皇子实则心机深沉，不容小觑。
信里称，楚霁有苏渝嫣的消息，并且人还在府中，只要楚衍不与他争，他便将苏渝嫣送给他。
楚衍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连夜赶去。
二皇子府邸的地牢潮湿阴暗，空气中散发着浓浓臭味，他踏进去时，腿脚都是发颤的，楚霁说，苏渝嫣在最里边，依稀见到一抹紫色身影时，他呼吸猛地一滞，瞳孔颤唞，不敢在上前一步。
地牢中的女子一袭紫色长裙，似是察觉动静，她缓缓转过身，眉眼依旧恣意张扬，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声音温柔：“随安。”
“我等你好久了。”
楚衍还是没上前，他就站在原地，盯着那女子看了好久好久，从黑夜到天光大亮，他贪恋这张脸，这样的神情笑容，却还是没上前一步。
因，他只一眼便认出那不是苏渝嫣。
从二皇子府邸出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面上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已经可以确定，苏渝嫣还活着。
他要寻她，等她。
苏渝嫣何等骄傲，情深义重，若她活着，她定会回到这座令她厌恶的京城报仇。
所以，他得寻她，还要做好准备，等她回来时，无后顾之忧，有人可用。
*
翌日。
京中传来消息。
楚翊在进宫时中了一箭，在昏迷过去前说了句瑞王乃是无辜，并非谋反，他已查明真相，只等禀报陛下。
苏渝嫣听到的时候十分震惊。
倒不是震惊楚翊中箭，而是震惊楚翊竟在那么短的时间查到了六年前之事，此事，她总觉得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古怪，可她又说不清哪里怪。
送消息的暗卫恭敬跪在地上，接着道：“随后，陛下爱子心切，想出宫查看太子殿下，却猛吐鲜血，昏迷不醒，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去民间请了医圣入宫。”
闻言，苏渝嫣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
徐筝进宫了。
只要她在皇宫中便不会有事，甚至皇帝还会昏迷到她回去时。
一切尽在掌握中。
苏渝嫣提笔给徐筝去了一封信，她还要在南都逗留几日，她现在对那座山十分有兴趣，倒是想看一看究竟是何模样，更想查一查徐天，看看是否能摸到楚霁的真实身份。
再者，楚衍昨日同她说的起兵之事，她也想等两日看看是否真如他所言，如果是，那她也要尽快行动，怕只怕，京中的南都军已被监管起来。
“将这封信想办法交给徐筝后去见一见两位将军。”苏渝嫣说着又拿出一张纸条，写下一句话叠好交给暗卫，“这个，交给两位将军。”
“是。”暗卫领命。
“去吧，一路小心。”
*
正午时分，苏渝嫣出了客栈，看似四处闲逛，实则是在打量南都城内，也是好久没逛街，便一边带着初夏挑衣裙，一边四处看看，说来也嘲讽，这曾经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如今也要再度熟悉了，就怕哪一个环节出错，影响了她的部署判断。
“你怎么在这？”一道尖锐女声传来。
苏渝嫣回头看去，只见林婉之面色不善的盯着她，那神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吃人了。
她笑了笑，面色坦然：“听闻南都办灯会，有些感兴趣，便前来观赏。”
“你从哪听闻的？”林婉之冷哼，“南都办花灯之事，今年可没有往外宣传。”
“姑娘何必问这样多？”苏渝嫣有些不耐烦，“一个地方罢了，我想来便来了。”
“你什么态度？”
“我与姑娘都是一样的，这样说话有何问题？”
“谁和你一样？”林婉之语音嘲讽：“你一个风尘女子也敢说和我一样，真是好大的脸。”
“林小姐倒不像先前那般了，倒是让初夏觉得陌生的紧。”初夏护在苏渝嫣身前，气的攥紧拳头，这个林婉之真是让她恨不得打死，竟敢如此出言侮辱苏渝嫣，还敢与人勾结陷害苏尧，白瞎了苏渝嫣对她那样好。
闻言，林婉之面色有些难看，瞧了瞧没人看过来，才皱眉看向初夏：“嫣儿不在了，初夏便也堕落了吗？好好活着不回南都，跑去给一个风尘女子做婢女。”
“若是嫣儿还活着，知道你如此，怕是会气的吐血。”
“南都？”初夏冷笑：“南都不是我的家，郡主和王爷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如今他们不在了我便也没有家了，至于想去哪里，随我心意，倒是不劳烦林小姐替初夏担忧。”
“再者，郡主从不会看轻任何女子，林小姐还是不太了解我们郡主。”
苏渝嫣说过，如果林婉之提她身份，让她大胆承认，不必遮遮掩掩，她在，便不会有事，所以初夏什么也不惧，只冷冷的眸子盯着林婉之，“不过初夏倒是想问问林小姐，怎么同屠了我们南都的凶手同进同出，甚至还与他未婚妻自居。”
初夏说着，故意惊呼出声：“莫非，楚王爷带兵屠南都时林小姐在身侧帮忙？”
她声音大的恰到好处，周围百姓都能听见，余光瞥见百姓都朝她看来，她又低低呢喃：“难怪，郡主生辰那日，与郡主最是要好的林小姐并未出现，就连林将军也没有。”
百姓堆里有不少曾经的南都百姓，他们受苏尧和苏渝嫣的照拂，自是不信苏尧谋反，甚至因苏尧一事恨毒了朝廷，所以这话初夏敢在这里说，再者，她也知如今楚衍掌管南都，就算听见她此言语，亦不会如何。
“你胡说什么？”林婉之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撕烂初夏的那张嘴，说话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忘了这还是在南都城，这里还有曾经的南都百姓。
“瑞王谋反，落得这样的下场是罪有应得，倒是你，漏网之鱼，能苟活着还敢如此张狂，就不怕我告诉陛下，治你……”
“啪。”林婉之话未说完，脸颊就硬生生挨了一巴掌，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