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不用上班的时候,苏瑶却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洒进房间时,就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像平日那样赖床,而是迅速起身,洗漱完毕后便穿戴整齐。

当李姨挎着竹篮,里面装着新鲜买的菜和肉进门时,苏瑶已经精神抖擞地站在客厅里了。

和平日里早起哈欠连天,闭着眼睛吃早饭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个人嘛,李姨看着苏瑶,眼中满是惊讶。

“早啊,李姨,今天买啥好菜了?”苏瑶笑着打招呼,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一个大猪蹄。”李姨一脸骄傲地抬了抬胳膊,拨开盖在上面的青头菜给苏瑶看底下的肉。

也就是快过年了,肉联厂大方起来,平时难买的猪蹄,猪骨,都大量供应了。

人民群众有需求,猪就多宰些,让家家户户都买了肉过个好年。

苏瑶知道,就算是供应变多了,李姨也是一大早就去排队的。晚去了肯定就买不到这么好的猪蹄了,她看着李姨那充满骄傲的面容,心里是感激她的。

“李姨,你歇会,今天我起的早,我来收拾。”苏瑶撸起袖子,准备给家里好好扫除一下。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干劲,仿佛要大干一场,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陆瑜去上班了,说好了他下午请假回来,回家接了苏瑶就一块去车站接苏奶奶和苏父他们。

所以苏瑶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是想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让奶奶他们来看到干净整齐的样子,知道她过得好,让他们放心。

“那怎么行,小祖宗,你快坐好吧,小陆知道了要不请我来做工了,我老太婆就指着这份工资,你呀身体刚好,就好端端养着吧,上次那事我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怕呢……”李姨絮絮叨叨的,不让苏瑶动手。

说到底,苏瑶和陆瑜都算是她的雇主,之前一个月她没工作还照常收了工资,心里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

她没什么本事,虽然年纪大了点,好歹身体很健康,有一身力气,能在陆瑜家做工,职工院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这份工作呢。

苏瑶被她按在凳子上坐好,撸起来的袖子只得灰溜溜的拉回来。

“那你有什么要帮忙,打下手的地方叫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但也知道李姨是为了她好。

“行,你就坐着帮我剥蒜吧。”李姨在她的竹篮里巴拉巴拉,拎出一网兜大蒜头。

苏瑶乖乖的剥蒜,李姨在一旁备菜,手上做着事不妨碍嘴巴上聊天,反正嘴巴闲着也是闲着。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沈清丽的孩子身上去了。

“投胎到他们家,也真真是作孽,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好好的孩子在那样的家里长大,怕是也要长歪了。”

李姨来看苏瑶的时候,见过好几次沈清丽在一楼哄孩子,她虽然自已没有孩子,这辈子大概也不可能再有了,但是见到可怜的孩子还是心生不忍。

“老天爷真是无眼,我那么想要孩子,偏偏就没有缘分,陆瑜舅舅那样的人家,倒是好运气。”

苏瑶听了看了忙活着收拾菜的妇女一眼,要说李姨年纪大吧,也不至于,这年头生孩子的岁数都早,李姨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

“李姨,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问,你和谢叔……”

“哎……”李姨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搁在十年前,她还是想努力一把的,现在是完全放弃了,苏瑶也不是外人,也没什么不好和她说的,这些话她闷在心里很久了。

“就你谢叔那人,你也知道的,犟骨头一根,陆瑜都劝过他去医院,他就是不肯。”

这么说来,李姨他们没有孩子,是谢叔的问题咯。

苏瑶嘴巴张大,露出吃惊的样子。“是谢叔的问题?”

李姨摇头,然后又点头:“是,也不是,陆瑜说那是心里障什么的,哎呀,我也不懂。”

苏瑶想到昨天聚会时看到谢叔的样子:“心理障碍?是因为谢叔的腿伤吗?”

“对,就是那个,算了,不说他了,反正这辈子嫁给他我就认命了,说说你们,虽说现在提倡晚婚晚育,你年纪小不打紧,陆瑜比你大啊,他难道不着急?”

苏瑶没想到接连两天都被人问了生孩子这个问题,头有点大,打哈哈含糊过去了,不过这事算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种子。

这年头应该也没有验孕棒之类的产品,所以苏瑶只能记着自已来月经的日子算是否怀孕。

两人一块聊天做事,时间就过的很快。

陆瑜下午匆匆从医院里回来,也没回家休息一下,接上苏瑶就去车站等人了。

因为是苏父陪着一块来的,有他一路上顾着奶奶,苏瑶还是很放心的。

苏父常年在外面打工,对于坐车买票这种事情很熟练。

家人不是自已能选择的,既然她穿到了苏瑶身上,那么苏瑶的家人如今就是她的家人了。

苏瑶和陆瑜站在车站的接站人群中,她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她不时地张望着,寻找着苏奶奶和苏父的身影,陆瑜紧紧地握着苏瑶的手,这个时候车站人流很多,许多人都是提着行李回来过年的,陆瑜一直护着她怕她被别人撞到。

苏瑶的心中充满了紧张和兴奋,她不知道奶奶和父亲在路上是否顺利,是否疲惫。

她想象着他们见面的那一刻,不由发现,自已还是很想念他们的。

陆瑜看着苏瑶那焦急的模样,轻声说道:“别着急,他们的车应该还没到。”

车到了,陆续有人排着队下来,苏瑶踮起脚找人,却在看到奶奶和苏父的同时,意外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面孔。

居然是周晓琳!

一段时间不见,苏瑶差点没认出她来,这精神面貌焕发走路神气的女人还是那个因为生病出门在外都缩肩低头的人吗。

周晓琳他们也看到了苏瑶和陆瑜,她搀着苏奶奶稳步走走过来。

苏瑶也迎上去:“奶奶……”,还没怎么说话,苏奶奶就开口了:“看,我还给你带了个人来。”

“琳嫂子,你怎么来了,和我们一块来过年吗?就住在家里吧。”苏瑶看她手里拎着行李的,心里疑惑她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来省城,但是面上还是露出惊喜热切的表情欢迎她。

“别叫嫂子了,我现在可是离婚了,天爷啊,我从没觉得这么自由过,听闻你奶奶他们要来省城过年,我也就厚着脸皮一块来了,有好多话好多事都要和你说。”

陆瑜看她们忙着寒暄说话,自觉拎过行李,和走在后面的苏父打招呼:“爸,一路上还好吧。”

“顺利,都顺利。”苏父乐呵呵的,空出手拍了拍比自已高了一个头的女婿的肩膀。

一家人连带着一个周晓琳热热闹闹回了家,总算是喝上了热乎的茶,坐下来说话,周晓琳才提起这次她的来意。

苏瑶早在周晓琳说自已离婚的时候就好奇死了,这年头离婚可不容易,很多人都会觉得离婚是一种丢脸,非常屈辱。

更不要说周晓琳的公公还是大阳村的村长,不说是什么大官,那在村里也是很有威严和话语权的,出了什么事居然会闹到离婚的地步呢。

苏瑶捧着茶杯听周晓琳娓娓道来。

原来,在周晓琳去医院看了病开始治疗之后,身体好了不少。

她丈夫,不,现在应该说是前夫王建国见妻子身体好了,身上也没有异味了,又提出来想要和她同房的要求。

一开始周晓琳还找各种借口能躲过去,说自已还没好全啊,说医生还不准同房之类的,可借口用了几次,王建国就品出味来了,周晓琳这就是不想和他睡觉。

这样他可就不干了,开始在家闹起来了,一开始村长夫妇还劝周晓琳,到后来两人扭打起来互相扇巴掌,谁也不占上风。

周晓琳可不是沈清丽那种柔柔弱弱只知道哭泣的女人,她没出嫁还在家的时候,也是天天干农活的,身体力气当然不小,再加上心里积攒了怨气,这段时间又治病把身子养好了,打起男人来那也是不遑多让。

就为了床上这点事,夫妻二人闹的不可开交,甚至王建国开始怀疑起周晓琳是不是外面有野男人了,所以才不让他碰。

其实周晓琳就是觉得自已的病是王建国在外面染上带回来的,所以好不容易去了医院把身子看好了,怎么可能再和他好,那不是完全辜负了苏瑶的好心和自已鼓起的勇气么,周晓琳决计不做这样的人。

“你说说,他这么污蔑我,好歹是夫妻一场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周晓琳说到这里,还是气的义愤填膺,脖子都涨红了。

苏奶奶也在旁边附和,\"是啊,闹的可凶了,你是没看到……\"她想说那场面可热闹了,还好及时刹住了嘴,没说出来。

“那定然不是的,后来呢,后来怎么着了?”苏瑶听的聚精会神,连陆瑜给她的茶杯里添水,她都没有察觉。

周晓琳也喝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继续说道:“他都动手了,我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决,仿佛在回忆那个让她心灰意冷的时刻。

还好周晓琳和王建国没有孩子,不然要是被孩子绊住了脚,她也不可能回娘家会的这么潇洒。

她想象着如果有孩子的话,自已可能会因为孩子而犹豫不决,可能会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而选择忍气吞声。

但现在,她没有这样的顾虑,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那个让她痛苦的地方。

本来以为娘家爸妈会支持自已,结果令周晓琳没想到的却是,他们非但觉得周晓琳这样闹丢了他们周家的脸面,还一个劲的劝她回去。

周晓琳的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无奈,她原本以为在自已最困难的时候,娘家会是她的避风港,会给予她支持和理解。

可现实却如此残酷,他们只在乎家族的面子,却不关心她的感受。

结了婚还这样住在娘家,太不像样。在他们看来,女人一旦结婚,就应该以夫家为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忍辱负重。

这下周晓琳四面无援,一直赖在娘家还被嫌弃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白天也就不在家里待着,漫山遍野的走,在从小长大的这片山林里挖红薯,捡野菜。

她不想看到父母那嫌弃的眼神,不想听到他们的唠叨和责备,省的她妈一直给她脸色看,觉得她吃家里的粮。

大阳村和周晓琳娘家所在的村子就是相邻着的,穿过一个小山坡就到了。所以周晓琳站在宽阔一点的山坡上就能看到大阳村的全貌,和走在路上的的人。

她常常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大阳村。

她心里对王建国那点脏事大概有个猜测,也是听村里其他媳妇讲的,大家私底下传来传去,从没有证据,都是不会摆到明面上来说的话。

大阳村里有个三十来岁的寡妇,前几年砖窑塌陷,其他人都出来了,就她丈夫被埋在里面死了。

村里大家伙觉得她可怜,死了丈夫,家里没了顶梁柱,上面还有公婆要伺候,也都帮衬着她一点。

本以为这寡妇家的日子该过的清苦起来,可时间久了,看他们家好像与之前男人没死前一样,吃的穿的,都不拮据。

寡妇的婆婆是个久病瘫痪的,平日里医药费就不少,他们家怎么就能把日子过的不差呢,很多人这就起了疑心。

寡妇的公公年轻时是个巧手,谁家有东西坏了都拿去叫他修理,赚点微薄的零钱贴补家用,可就这点钱也不够用的啊。

谁也没有个证据,捕风捉影的。

直到某一天,有人经过他们家,听到了里面有男女欢好的动静,那就奇怪了,村里人很多当爷爷辈的还是有生育能力整出个老来得子不稀奇,但是寡妇的婆婆瘫了多年,应该也不至于,寡妇又死了丈夫,这动静是哪来的呢。

周晓琳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她也不相信,感觉是不是一开始传出来的那个人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