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洛煜川所言，又过了几天，便到了皇家围猎的日子。
洛煜川早早的便来了洛璟曜府上，因着今天要出去，还多带了几个丫鬟婆子来。
“小鱼……姐姐！”洛煜川欢快的叫人，话至一半又改了口。
姜小鱼也微微一笑应下了。她知道今天场合重要，有许多外人在场，这称呼怕是昌宁郡主特意叮嘱过的。
洛煜川急急的又来拉姜小鱼的手，边往外走边道：“我们快走吧，三皇兄已经在等着啦。”
出了游廊，到了前院，洛璟曜果然已经在庭院中立着等候了。
他今日倒没有着什么白袍子玉冠子的打扮，墨发高挽，一袭箭袖束腰冠服，勾勒出精瘦腰身。
虽然衣裳也是白色，看上去却是利落许多。少了几分风流纨绔，也多了几分少年意气来。
“来了？”洛璟曜转过身，微微顿了顿，才勾唇一笑问道。
他自那天之后，连着这几日便再也没去过后院。今儿一见姜小鱼，却还是略略有些不自在。
姜小鱼并没有刻意打扮，今日天寒，只在外头套了件玉色小袄，配了条莲青色的裙子，裙摆几朵白色玉兰。
一圈细密的白色绒毛围在颊侧，越发衬得她肌肤莹润。
姜小鱼是特意这么穿的，瞧起来和碧痕荷香的衣着也差不多。
毕竟她没有什么身份，今儿只是陪着洛煜川去的，那干脆就混在洛煜川身边的丫鬟婆子里头好了。
“对呀！”洛煜川连忙点点头，拉着姜小鱼的手便忙不迭的跑上前，扬起笑脸甜甜道：“皇兄，我们快走吧，去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你皇伯伯可是最疼你了，你都不去，怎么舍得散场？”洛璟曜刮了一下洛煜川的鼻子，调笑道。
说着话，三人一道便上了马车。
马车里头也燃了小炭炉，暖烘烘的。洛煜川就歪在姜小鱼怀里，信誓旦旦的说待会儿一定会打好多好多猎物回来。
“听嬷嬷说，阿姐马上就要生小宝宝了。”洛煜川眨巴着大眼睛道。
“对呀，到时候川儿就要做舅舅了，高兴吗？”姜小鱼怜爱的摸了摸洛煜川的发顶问道。
“高兴！”洛煜川使劲儿点点头，又歪着脑袋问道：“那我应该给小宝宝也猎一头狍子回来做衣裳，是不是呢？”
“是呀。”姜小鱼含笑点点头。
“那再加上三皇兄的，我就要猎……”洛煜川垂着小脑袋，又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一……二……四头狍子了！”
在旁边一直闭目养神的洛璟曜见二人说的火热，完全没人顾得搭理自己，便忽然开口，慢悠悠的接过了话茬。
“皇伯伯那么疼你，是不是也要给他猎一头呢？”
“没错，那就是五头了！”洛煜川使劲儿点点头。
“那你给三皇兄猎了，是不是也要给大皇兄二皇兄呢？”洛璟曜虽然仍是闭着眼，却扬起了唇角问道。
“这……”洛煜川有些迟疑，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带了些迷茫。
“还有荷香姐姐，还有照顾你的嬷嬷，还有……”洛璟曜说着睁开了凤眼。
他看完全被自己绕进去的洛煜川，眼底满满的揶揄之色，话里却带着苦恼：“哎呀呀，也不知这山上可有没有这么多狍子给你猎呢？”
姜小鱼看着故意使坏的洛璟曜，不由得嗔怒道：“你这人也真是的，这么大了，还天天跟个小孩子斗什么？”
言罢，便又搂过洛煜川，轻声哄道：“川儿乖，别听你皇兄胡说，咱们能打几头就打几头……”
洛璟曜也不还嘴，听着身边一大一小低声说话，自顾自的扭过脸去。
他伸了手将帘子挑起一半，单手撑着脸似乎在往外头看，唇角却又勾了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唇角勾到一半，却又滞住了。
许是有些许冷风，吹的洛璟曜清醒了些，他不由得在心里头暗骂自己一句。
怎么这么贱呢？
上赶着找骂还挺高兴是吗？
马车一路“吱呀吱呀”，徐徐驶过长街，又轧过官道上的满地枯黄叶子，再转过一条黄土路，马儿打了个响鼻，便到了宫外头的皇家猎场。
姜小鱼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场合，抬眸瞧了一眼，只看见狩猎场上全都是身着华贵骑装的人和健壮的马匹，有猎犬被牵着绳子跃跃欲试。
皇家狩猎的队伍分立在两侧，骑士们身着豪华的猎装，士兵们手持长矛，再往前似乎是圣上的位置，姜小鱼便垂下了眸不敢再看。
少顷，王公大臣们似乎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圣上在上头说话，无非是些“君臣同乐”“宾主尽欢”之类的词。
姜小鱼有些紧张，也听不真切，只是一句“陆爱卿”却忽然闯入了她的耳朵。
“听闻陆爱卿极擅长骑射，今日朕可一定要大开眼界了！”
姜小鱼身子有些僵硬，只听见两声沉稳的脚步声，继而便是她熟悉的声音，淡淡的开口：“圣上谬赞了。”
那声音太过熟悉，姜小鱼不敢抬头去看，接着又听见一些称赞讨好的声音：“陆将军真是太谦虚了，今日一定能拔得头筹。”
“谁说不是呢？想当年和川延开战时，陆将军虽然还是个无名小卒，却一箭射中了川延的大将，这才当上了北王爷的帐前先锋右将啊！”
原来是这样，姜小鱼暗自垂眸想道。
她心里虽然酸涩，却又不得不去担忧，陆隐这几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能坐上如今的位子。
只听陆隐又客气了几句，待这个话题略过，便听见圣上又看向姜小鱼一行人的方向，笑着开了口：“川儿今天也来了？可是要猎什么好东西回去？”
“回皇伯伯，川儿今天要猎一头大狍子，给皇伯伯做衣裳。”洛煜川起身，一脸认真道。
满堂皆是大笑，姜小鱼的头埋的愈发深了，生怕被人瞧出端倪来。
她自然也没有瞧见，只是随着众人往这边淡淡扫了一眼的陆隐，却在看见她时明显顿了一下，而后便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洛璟曜带她来做什么？
是要提醒他，还是要催促他？
陆隐垂眸，将眼中神色尽数掩下。大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又缓缓松开。
很好，既然大皇子一定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那他自然也不会再顾虑那么多。
要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