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成语猛地一拍桌子,碗中水花四溅,他将水一饮而尽:“娘了个逼的,若是真心悔过,他们就该把那小畜生的头拧下来挂灵堂上才叫悔过,不痛不痒的绑了来又绑了去,羞辱谁?大哥你莫动气,这事儿我替你办!”
东宫胜微微抬手,摇了摇头:“现在不能办。”
“为啥不办?”
蒙策提醒道:“将军的意思是,后面有人。”
“怕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赖成语不屑道:“若是这都能睁眼说瞎话,我来动手,替大嫂报仇!”
蒙策接话道:“两命赔一命,这可不划算。”
“啥两命陪一命?”赖成语“哼”了一声:“老子可不蠢。”
“那你想怎么做?”
“将那小畜生宰了为大嫂报仇,祸及家人,故此,他们一家都别好活,老子去了就不能只宰一个!”
“之后呢?”
“啥之后?之后就完事儿了,难道报仇还有错?”
“你当官府的人都死了?”
“他们若是真活着,就该把那畜生给活埋了,祭奠我大嫂!”赖成语说着,手将桌子拍得”砰砰”响:“他们不宰,老子自已宰仇人还有错?娘了个逼的,欺软怕硬的狗东西,非得动刀动枪?老子也不怕,老子有的是兵!”
他着实替东宫大哥委屈,先帝在时与大哥称兄道弟,谁人不说君贤臣良?
可大哥一回京,兵权便被拿了去,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为他们王孙家打江山,九死一生这么些年却还是不得信任,临了临了先帝光托孤重臣就定下四个,两个都是王孙家的,还有个齐国公,明摆着硬推他大哥上台去跟齐国公斗法。
也是他大哥老实,这几年私底下不知做了多少事,可那只姓杨的老狐狸没动不说,反倒是败坏了大哥的名声,文武百官,民间百姓明面上不敢多言,私底下不知如何编排。
“慎言慎言!”蒙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不要命了?”
闻听此言,高成语越发嚣张,此处可是他大哥的宁国公府:“老子就爱动刀动枪,谁看不过眼来跟老子打呀?”
“行行行,你厉害。”蒙策起身告礼:“我先走了,但是啊,在外头,慎言,慎言。”
等蒙策离开,赖成语满脸郑重:“大哥……”
“你在西边回的那么早,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眼线?”
“大哥教训的是,可我就算晚回,又能藏住什么?”
他敛了敛神色,郑重道:“大哥,事有蹊跷。”
“我知道。”
“大哥,咱们得为自已考虑,这几年暗中打压,杨狐狸虽然能动,可动完他之后,咱们也该被动了,与其这样,不如下手为强,横竖都被猜忌,趁着那小皇帝还小,咱们跟杨狐狸商量一下,合兵一处清君侧,届时西边轻而易举,南边若是反抗,便是抗旨不尊!”
……
赖成语离开宁国公府,骑着马闲逛,莫名其到了京兆尹府,就听见苍老而凄厉的声音一遍遍传来:“快还我孙儿!”
看着门口拍门的女子,还有地上的老者,他忍不住走上前去。
今年的春日格外冷,他上表回京时,还需披着斗篷。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家,一个“呜呜呜”的小媳妇儿,若非受了天大委屈申冤无门,又怎会在这紧闭门外迎风痛哭?
旁边有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他驻足静静听了几句:
“这老人家看着要申冤啊,官府不开门像什么话?”
“这老人家可不一般?”
”你认识?”
“这可是刑部右侍郎的娘和夫人,刑部右侍郎现在焦头烂额,连宅子也不回了。”
“怎么了?”
“这都这么久了,还不知道?”
“不是说前些日子刑部右侍郎的儿子撞了宁国公夫人吗?人没几日就去了,怎么的,她们也来报官?难道此事另有隐情吗?啧啧啧,又有好戏看了……啧啧啧……”
一听是那两人,赖成语仔细看了看她二人,果真与之前画上看到的一模一样,顿时火冒三丈:“娘了个逼的……”
“有没有隐情不知,可刑部侍郎家的日子是到头了。”
”怎么说?”
“按照我朝的律法,非故意杀人者不致死,可他家儿子顽劣不说,这一撞就把马蜂窝撞家里去了,能好过吗?”
“听说长公主已经下令将人带刑部大牢去了,东宫太师势大,想来他儿子……”
“啧啧啧,老子判儿子?”
“哼哼哼……”
“小声点儿……”
赖成语左顾右看,瞧见一人手中拿着酒,赶忙绕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回头,他凑过去小声说:“你把酒卖我……”
那人疑惑不解,而后指了指另一头:“不远,那边就有,你左拐,左拐,然后再右拐…”
常年不住在京中,他对这儿并不熟悉:“哦……”
他到别处买了些酒,一边喝一边往回赶。
来到万众瞩目大门紧闭的府门前,拨开重重人群,朝着那婆媳俩便是一顿暴打
“啊啊啊……”
“你是谁!?啊啊啊……”
“救命啊……”
……
皇宫大内,王孙玉莲猝不及防:“长信侯把人打了?”
那人低着头,忍俊不禁:“外面传回来的消息说,婆媳俩都被打了,赖侯爷喝醉了酒,亲自动的手,现在已经被抬回去了…奶侯爷现在被关在大牢里,这,请殿下定夺…”
“前些日上奏折,人刚回来就醉酒去打人?”王孙玉莲叹息:“你先下去吧。”
“诺。”
宁国公夫人被惊马撞踩之事,若说只是个意外,难免意外的太过勉强,那么多人,怎的单单是她被马踩?
而且在她死之前,吏部的司封司,户部的仓部司,兵部的兵部司,工部的屯田司,礼部的主客司,刑部的比部司里头都有些“小打小闹”。
暗流涌动下,是谁轻举妄动她不知晓,如今她虽有了些威望,可下面若有人自已起了心思阳奉阴违,擅作主张,她便无可奈何。
或许有他们这边的人,亦或是齐国公那边的人,定国公那边的人?
可计较何人是此事推手已不重要,此事她需站在师父那边,莫寒了他的心。
她可实在没力气一边对付齐国公,一边防着定国公和九皇叔,还与师父离心离德。
“传中书舍人。”
……
朝堂上一派和谐,那个权高位重的太子太师,自此以后再没穿过那一身红袍,仿佛是被御史参过的多年后知错而改,规规矩矩穿起了紫袍。
长信侯赖成语被关了几日又被放回了西边,临走前还给了刑部右侍郎家医药费,诚恳的说了句“对不住”,刑部右侍郎将着脸陪笑〞不打不相识”。
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被判流放,不过一月有余,便传回来独子“病死”途中的噩耗,刑部右侍郎的娘出家为尼,妻子疯疯癫癫,只把刑部侍郎折腾到身心俱疲,上表辞官,一家子没过多久在京城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