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多钟,太阳已经上岗了大半天。
莫风来到楼下时,颜不渝正在阳台那儿修理养在花盆里的三角梅。
他穿着一件十分平常的白色短T,侧脸温柔精致,单从外表看,很像一个十足热爱生活的好男人。
听到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动静,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醒了?早餐在厨房里。”
倘若忽略事情发生的背景,莫风会觉得这是一个无比美好的上午。
可是事情没有假如。
隐藏在美好表象下的是一片狼藉。
無錯書吧三角梅的枝叶遮盖住垃圾桶里的昨日残余,隐隐还能看到一些白玫瑰的残骸。
那是昨晚颜不渝带回来的。
交到莫风手上时,他没有男人预想中的开心。
曾经他会被一束花讨好,那是因为对方尊重他,喜欢他。
现在同样的一束花,他却只感觉到了讽刺。
这束花没有起到预料中的效果,两人甚至争吵起来。
莫风第一次对颜不渝发脾气。
那束带着露水的白玫瑰被摔在地上,准确的说是先摔到男人胸膛上,再摔到地上。
白色花瓣散落地到处都是。
颜不渝收敛起讨好的笑,眼睛里掠过危险的暗光,“宝贝,乖乖的不好吗?”
莫风毫不留情地拿手掌推他,“你先不乖的。”
他不知道自已还有多少耐心和隐忍,但他有预感,假如对方继续把这样的行为进行下去,那他很快就要触底了。
他在努力地用头上的角去挣脱,只要再借些力,就可以奔向自由。
这场争吵最终由颜不渝率先低头。
其实说是低头也不准确,因为他当晚就当做无事发生一样,继续黏在莫风身边。
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厚脸皮?
莫风踩着拖鞋下楼,看到男人的笑脸,在心里暗自嘀咕着。
早知道就应该吵得更凶点。
现在对方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已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莫风沉默着从颜不渝面前走过,抱着小鸭子玩偶在沙发上坐着。
颜不渝在厨房里帮他热着早饭。
电视里响起嘈杂的BGM,莫风无聊地换了一个又一个台,也没找到一个自已想看的。
和颜不渝冷战是件非常伤脑的事情。
莫风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他既没有颜不渝那样的厚脸皮,也没法对自已下完全的狠心。
电视里上演着母亲为了逼自已儿子离婚而绝食的戏码。
莫风有一瞬间的心动。不如他也绝食试试看?
但这念头马上就被打消了。
可他胃不好,和别人生气万一再弄坏了自已的身体,那不划算。
沉默地吃完早餐,颜不渝趴在莫风背后,手指轻捻他的头发。
“头发有些长了。”
头发是有些长了。
一个多星期前他就想剪来着,可惜那天出了事情,本来想着陪颜不渝看完医生后就去剪掉,结果发生了这场意外。
青年额前的碎发几乎要遮挡住眼睛。
颜不渝手伸过去撩他额发,“我给你剪吧。”
莫风闪避开他触摸过来的手,“不要!”
在果断拒绝颜不渝这件事情上,莫风最近的进步可以说是突飞猛涨。
他拿起碗筷去了厨房,把碗筷细心擦洗干净。
颜不渝果不其然倚在门框那儿看他。
莫风忍不住语气冷淡地问他,“你又不管公司了?”
一整个星期,去公司的时间不超过二十个小时。
莫风不知道他作为一个总裁怎么会这么闲。
他甚至忍不住恶意的怀疑,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班法,到底是怎么维持着齐英没有倒闭的?
颜不渝似乎还没有莫风关心齐英,只淡淡道,“有颜朔在。”
他走过来把莫风擦洗好的碗筷放到厨柜里。
然后讨好地问,“宝贝,你还在生气吗?”
莫风没说自已生不生气,他面无表情摊开手,“能把我手机还我了吗?文心一直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这是摆明了不想跟他沟通。
颜不渝感到些许牙痒。
他盯着莫风看了一会儿,确认从那张脸上看不到任何柔和的神情以后,反而禁不住笑了一下。
“宝贝,你肯定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莫风顿时瞪大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到这种时候还能有心思说出这样的话。
“颜不渝!”
颜不渝依然扬着唇角,只是眼睛里的笑意让人胆寒,“就这样一直陪着我不好吗?”
“你说的好是指把我关在这里像个傀儡一样任你摆弄吗?”
“如果你不说离开——”
“如果我不说离开你也会打算这么做!”
青年的爆发如山崩地裂,颜不渝神色慌张了一瞬。
莫风继续道,“门锁不是第一天这么装的,你早就计划好了……”
过往那些阴暗的心思在头脑里轮转一遍,颜不渝发现自已很难说出反驳的话,可他还是很快开口,“我没有……”
莫风压下喉头的苦涩和胸腔里澎湃的怒火,“你不用解释,我不想和你争吵……”
“你已经把我关了一个星期了,还不够吗?”
青年眼里的失望针扎般刺过来。
颜不渝抑制不住地恐慌,“很快的,宝贝,我保证——”
“我不想听你的保证!”
“从喜欢你到在一起我已经听过你无数的保证了……”
透明的泪珠从青年的眼睫下垂落,断了线一样得越掉越急。
莫风不知道自已的情绪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他想他是觉得委屈的。
在包容颜不渝这件事上他已经无限努力了,为什么反过来,颜不渝连他体面离开的机会都要剥夺……
莫风从喉咙里艰涩发声,“你说的每一句“我爱你”我都记得,可爱不是这样的。”
颜不渝心脏极速收紧。
他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是莫风第二次在他面前哭。
上一次……
上一次他还能分出神来体会对方哭得多好看……
但是这一回……
他仿佛被无数根钉子钉在了石壁上,四肢都被穿孔,无力挣动。
他不知道自已要怎么做才能从绞刑架上下来。
良久,他忍不住抵住对方额头,轻声呢喃,“那你教教我。”
他亲吻着莫风额头,像一个虔诚求教的学生,“宝贝,那你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