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雨带着料峭的寒意，淅淅沥沥落在地上，能把人骨头都冷透了。
气温骤降，被窝里的人不禁裹紧了被子，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
这是要醒来的预兆。
站在床边的男人瞥见这一幕，迅速从抽屉里拿出条领带，修长的手指上下翻动着，睫毛轻敛，调整出一个不那么冷漠的表情。
于是莫风睁开眼的瞬间就看到了颜不渝带笑的脸。
“醒了？”
男人站在窗边，精致的下巴微微低着，一边整理领带，一边温声问他，“头疼吗？给你冲了些蜂蜜水，就放在床头。”
無錯書吧莫风下意识往床头看。
床头柜上放着个精致漂亮的大肚玻璃杯，里面装着浅金色的液体，拿到手里时还带着一些温度。
蜂蜜水滑过干涩的喉咙，给四肢注入活力，连带昏沉的大脑都舒适了不少。
莫风总算能分出心神思考眼前的情形。
屋内有些暗。
颜不渝把墨绿色的帘子拉开了一些，使雨打在窗子上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些。
莫风视线移过去，外面的建筑看起来眼熟……好像是陈旭住的那个小区，那这里应该就是颜不渝的家。他记得上次自已就是在这个小区里偶遇了对方。
很明显，他喝醉了，被颜不渝带回了家。
莫风很快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宿醉以后基本不断片，能清楚记得昨天自已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眼睫轻轻眨动了一下。
记忆穿透大脑燃起火一般的羞臊。
丢人。
什么好不好看，烟不烟花的……
人家都说酒壮怂人胆，莫风原来还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没想到现在却亲身实践了一次。
成年人的相处，理应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你我站在桥的两端，互不干扰，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内心想法，但绝不用语言言明。
颜不渝的那条消息，不管包不包含暧昧意味，他都应该让它揭过去，不要再提及。
可他偏偏就提及了，继而引发了一系列暧昧的连锁反应。
谁会无缘无故对着一个男人夸他眼睛好看？
尽管莫风说这话时抱着十二分的真诚，但他还是为自已的行为感到懊恼。
颜不渝伸出暧昧的橄榄枝，他不应该接。
平白让自已陷入尴尬的境地。
莫风不由庆幸室内很暗，不然颜不渝肯定会注意到他红透了的脸。
好在他声音还是镇定的。
“昨天晚上谢谢你了，颜总。”
颜不渝站在窗边，上扬的嘴角稍微往下拉了拉，似乎因为他这个称呼感到不大高兴。
“怎么又喊颜总？我说了，你可以叫我名字。”
这是对方第二次提及此事，对方又是合作公司的老总，再推诿下去就不是礼貌，而是不识趣了，莫风顺其自然道，“颜不渝。”
颜不渝却还不满意，提醒他，“不渝。”
在他坚持的目光下，莫风妥协道，“好吧，不渝。”
颜不渝又重新弯了眉眼。
他长得是真的好看，笑起来长睫轻颤，眸子里星星点点。
莫风又想起那套烟花理论，不由有些脸颊发烫。
他在心里暗嗤自已，“那个，我的衣服呢？”
颜不渝指了指，“那边架子上。”
穿好衣服，莫风问颜不渝为什么知道他在会所。
颜不渝说是去找朋友正好碰见了他。
他那个朋友十之八九是宋朝，只是宋朝忽然被一通电话叫走，居然也没跟颜不渝说让他不用来了，而颜不渝居然没把他扔在会所，还把他带回了家。
这其中的每一步都不在它本来的位置上。
莫风猜不透颜不渝的心思，他在感情上可以说是一张白纸，所有关于情爱的了解大多来自于影视资料，而不是真实体验。
觉得颜不渝的举动隐含试探是基于“别人经验”的判断，而不是他的主观想法。
所以尽管他察觉到颜不渝的态度异常，心里却总是为对方开脱，觉得是自已想多了。
早饭是颜不渝自已做的，很中式，豆浆咸菜和鸡蛋灌饼。
虽然鸡蛋灌饼的饼是半成品，莫风还是为他灌饼的手法惊了一下。
餐桌上，大概是他打哈哈避开颜不渝视线太多次，对方显得有些焦躁。
眉头微敛着，“你总躲我做什么？”
莫风张了张嘴，不太好意思把话说出口。
颜不渝却好像料想到了他会说什么，“你没有想错。”
他睫毛微垂着，眼尾上翘了一点弧度，“我是喜欢你。”
莫风被这一记直球打懵了。
男人的神情很认真，灯光下的侧脸深情又坚毅，绝不可能是在说笑。
那些隐隐的暧昧原来没有会错意……
莫风的魂魄出游了片刻，怀疑自已是不是酒还没醒，出现了幻觉。
脑子里突然想起中秋那天听到的一则新闻，接着就产生了一个想法，原来新闻上说颜不渝喜欢男人是真的……
尽管当事人正深情注视着他，莫风还是产生了种被告白的人并不是自已的错乱感。
这不能怪他。
任何人处于他这个境地都会是这副反应。
神祇怎么可能会青睐人类？和他并肩的，应当是另一个神祇。
莫风又不合时宜地想起颜不渝那个营销号嘴里的绯闻对象。
那样的两个人，才是应该在一起的吧？
可现实是颜不渝确实在和他告白，他赤诚又直白的看向莫风，目光灼灼，“我想追求你。”
“可以吗？”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莫风不知道。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正在燃烧焰火，莫风发现那双眼睛漂亮的不可思议，里面仿佛真的盛有盛放着的烟花。
莫风鸡蛋灌饼都吃不下去了，犹豫道，“我可能喜欢女生。”
在他以往的人生中，从没思考过恋爱对象还有除了女性以外的选择。
可现在这个选择切实的摆在他面前，任何人的感情都是值得珍视的，对方怀着真挚的情感同他表白，他当然也要回以同样的真挚。
虽然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颜不渝为什么会看上他。
颜不渝落寞的垂下眸子，苦笑道，“你是说我没有机会吗？”
纤长的睫毛软软垂下，透出一股委屈味道。
莫风可耻的心软了。
仿佛有一根羽毛在心里轻缓地拂过，叫他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我不知道。”
他的心理防线似乎在为颜不渝降低，而他本人并没有察觉到。
“不过你可以试一试。”
莫风给了他答案。
颜不渝眼神明亮了些。
被那样一双眸子紧盯着，莫风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我不是要吊着你，我没谈过恋爱，如果就这样答应你，我觉得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心里的躁动和不安被安抚了。
颜不渝轻而缓地说，“好。”
“我会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