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
“吃退烧药了吗？”
顾祈年轻轻的摇摇头，他也是刚知道自已烧这么高的。
中午的时候韩墨给他吃的两片感冒药，看来是无济于事！
段北宸从药箱里翻出退烧药，看了看日期，还好没过期：“先吃包退烧药，一会我煮点粥，如果还不退烧我就带你去医院打针。”
顾祈年乖巧的点头。
段北宸看着这个样子，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已！”
顾祈年起身，故作委屈为难：“北宸哥，我看我还是回去吧！别再传染给你！”
段北宸斜眼看向他，手里捧着药，没好气的说。
“回去？回哪去！在这呆着，我怕你烧休克了，死在你们那个宿舍都没人管，好好躺着！”
顾祈年在段北宸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慢悠悠的躺下，看着男人忙着冲药。
段北宸试了下水温，将药冲开，端到他面前：“今天晚上就在这住，明天如果有课就跟老师请天假，烧退了再去学校！”
他将药递到顾祈年面前。
“把药喝了！”
顾祈年抬了抬手，又放下：“没有力气！”
段北宸无奈，将杯子递到他嘴边。
如果段北宸在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少年眼底那么转瞬即逝的笑意。
喝完药后，段北宸从卧室找了件厚点的睡衣，让他洗澡：“你先换上，我家只有这一个房间，咱两个凑合着睡吧！”
他忽然又想到什么：“哦，你先别睡，我给你煮粥，吃了再睡！”
本就是空腹喝完，如果再不吃点东西，怕是胃里也跟着难受。
顾祈年听话的接过睡衣，洗完澡后自然的躺在段北宸床上。
床铺间那清凉的薄荷气息让人格外心安。
段北宸煮好粥，端着回到卧室时，就看到顾祈年安静的睡着。
少年睡着时，五官没了醒着的英朗，多了许多孩童气息，均匀轻缓的呼吸如婴儿般平静。
他放轻声音，自已都没发觉嗓音格外温柔。
“祈年……醒醒，喝点粥再睡！”
顾祈年轻咛一声，半眯着眼睛。
段北宸将他扶起来，一口一口的喂着。
少年本能的喝着粥。
等一碗见底后，段北宸又扶他睡下，摸了摸额头，半点退烧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夜……
顾祈年睡的十分不踏实。
他梦到了母亲出车祸后，父亲的憎恨，打骂他如果不是非要闹着出去玩，母亲也不会出车祸。
又梦到父亲忍着恨意将他带到母亲的坟前跪了三天三夜。
那场雨下的格外大，风也格外大，吹过树枝发出阵阵狼嚎。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三天，等他拖着青紫的膝盖回到家时却看到了父亲的尸体。
可他明明答应过，说等他跪完之后就原谅他，带着他重新生活。
那一刻他才明白，他的父亲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原谅他了。
还梦到了自父亲死后，村里人议论纷纷，说他是克父克母的灾星，一时间，一个全村人都羡慕的家庭，一个生活中处处是爱的孩子，变的破碎不堪，变得任人随意欺凌。
段北宸看着一头汗，高烧持续不退的顾祈年，心里担心不已，他将少年抱起，开车朝医院走去……
凌晨急诊
“顾医生，你怎么过来了，医院不是准了一周假嘛……这是……”
李宁心看着男人怀里的少年，神色顿然凝重了许多，少年脸色惨白，大冷天的额头还挂着汗珠。
段北宸来不及说客套话：“宁心，他高烧一直不退！你先安排他打退烧针，我去办手续。”
李宁心推来轮椅：“好！”他推着顾祈年向病房走去。
顾祈年急忙跑到挂号窗口挂了号。
到病房时，顾祈年已经躺在床上，他看着床上的少年眉头紧皱，惨白的脸上不带有一丝血色：“怎么样？”
李宁心扎上针，又捏了捏点滴管：“烧到了48度，刚打上退烧针，明天就会好很多了，没事！”
她收拾着棉球和消毒水：“最近有批流感，不少人都感冒发烧的。一会你跟我去药房拿点药，明天等他醒了，喝点粥喂他吃了。”
段北宸点点头，目光一直没离开床上的人，紧蹙的眉头全是担忧之色。
向李宁心道了谢后，他坐在顾祈年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烫的厉害！
顾祈年在睁眼时，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和充斥着消毒水的房间。
几乎一瞬间他便反应过来，自已在医院。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自父母离世后，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来医院。
他侧头看着趴在床边的男人。
从这个角度，段北宸高挺的鼻梁更为精致，眉眼间的柔和，即便是睡着了也未减半分。
他轻轻动了动胳膊。
却不想惊醒了床边的人。
段北宸眼底闪过几分茫然，在看到顾祈年醒了的那一刻又十分明亮。
“醒了？头还疼吗？有哪里不舒服嘛？身上，嗓子都还疼不疼？”
他担忧的看着顾祈年。
顾祈年动了动嘴唇，只觉得嗓子干的厉害：“水……”
段北宸没听清，他起身侧头贴近顾祈年唇边，因为用这个姿势睡了一夜，脚麻的厉害，脚下一顿，耳尖轻碰到了少年的唇。
段北宸的耳尖微凉。
这是顾祈年的第一反应，目光闪过一丝不自在，转而又被笑意代替。
段北宸茫然抬高了一点声音：“什么？”
顾祈年垂眼看着男人的耳尖，只觉得嘴唇烫的发热，他咽了咽口水，嗓音沙哑低喃：“水！”
段北宸听清后，忙起身，转向床头柜边，倒了杯温水，试了温度刚好后，又将顾祈年扶起来：“来……喝水！”
顾祈年没有接，任由段北宸喂着，他喝了一大半后，仰头。
嗓子舒服多了。
“还喝嘛？”
顾祈年摇摇头。
“我怎么来医院了？”
段北宸放下水杯，压下心底那抹心疼，嗓音平淡：“昨天你一直高烧不退，一直在做噩梦，叫也叫不醒！只能带你来医院了！”
说到噩梦。
顾祈年笑了笑，每次他发烧，这些梦都能萦绕在心头。
看来，他还是恨他恨的不行！
要不然，也不会在他身体最弱时，在跑到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
生怕他忘了，是怎样到了如今这一步。
只是，即便他不来，自已也是忘不了的。
这一辈子！
都忘不了的……
段北宸看顾祈年自嘲的笑了笑，周身那苦涩的气息让少年低沉的气质更为悲痛。
他抿唇，那块跳动的心脏像被人揪起来一样的酸涩。
半晌，他故作轻松的嗓音打断了顾祈年的思绪。
“想吃粥嘛？我去买点，医院粥的种类很多，想吃什么样的都有，你想吃……白粥白粥还是白粥？”
少年收起情绪，静静地看着段北宸，好一会，眼底的笑意才浮现，他笑起来眼睛都跟着微微弯起：“那就……白粥！”
“好，我去买，你躺下在休息一会，要有不舒服的就按床头的呼叫铃，或者给我打电话，我一会就回来！”
段北宸扶他躺下，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
“知道啦，啰嗦！”顾祈年笑意不断，嘴上逞强，心里却十分感动。
段北宸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骂：“臭小子！我去了……”
顾祈年点点头，看着段北宸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被一道门隔绝。
他才收回视线，细细的打量着这个病房！
过了没一会，护士推着小车来查房，量了体温后，李宁心笑道：“可算是退下来了，你不知道，你昨天可把顾医生吓坏了！”
听这话，顾祈年抬眼看向李宁心，女孩长相干净可爱。
即使戴着口罩，也不难看出是个精致的女孩。
李宁心收起体温表：“昨天，段北宸每隔半小时给你量一次体温，抱着一来的时候慌慌张张的，还没见他这么担心过谁……”
她笑了笑，接着说：“你是段医生的弟弟吧！长的跟段医生一样帅呢！”
顾祈年点点头，没有说话。
李宁心却是个开朗的，又简单的嘱咐了几句后，便忙其他病人去了！
段北宸回来的很快，进来时顾祈年眼尖的发现他乌黑的头发上闪着亮光还带着诗意：“下雨了？”
段北宸将手里的饭放下，又拉过来床位的辅助饭桌：“没，是下雪了。”
他笑眼看着他，又看了看窗外，因为顾祈年住的是普通病房，每个病床边上都拉了一道隔帘，而他刚好在中间位置，如果不是特意走到窗户前，是看不到外面的风景的。
“一会吃完饭，在吃药，如果没事了，我们就可以办理出院了。我带你去看雪！”
顾祈年眼睛闪了闪，带着说不明的情愫。
看雪……
和段北宸一起，应该……很浪漫。
他笑着接过段北宸递来的筷子。
“好！”
吃过饭后，段北宸又叫来了李宁心，简单的检查后，又开了一些药，便离开了。
一出医院门，顾祈年眼前白茫茫一片，城市被大雪覆盖，飘零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
他打了个冷战，段北宸上前又把他揽在怀里。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顾祈年来不及反应，周身的冷空气被温暖替代，他咽了咽口水，一直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情感似不受控制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低下头，压下眼底的情欲。
